第129章 第 一百二十九 章(2 / 2)

餘下的原地紮營,等待犒賞三軍。

高煦一身鋥亮的雁翎鎖子甲,在親衛簇擁下當先而行,隨後是霍川張為勝二人,再後麵就是紀明錚,還有一乾武將。

一入城門,京城立即沸騰起來,早早趕來的百姓夾道相迎,歡喜鼓舞,歡呼聲一浪緊接一浪,一息不歇。

有大膽的姑娘小媳婦們,紛紛把手上的帕子香囊鮮花往裡頭扔,送給她們的英雄們。

皇太子雖俊美,但卻沒人敢冒犯的。後麵年輕英俊的小將軍們是重災區,紀明錚排位很靠前,人也長得極好,雖有道刀疤,但姑娘媳婦們都不在意。

這行為曆來有之,是被允許的,紀明錚左閃右避,依舊躲不了多少,被砸得很是狼狽。

霍川剛回頭想取笑他,不想他這個中年大叔也未能幸免,一個香囊砸過來,接住定睛一看,還是繡鴛鴦的。

他大囧,緊接著帕子鮮花兜頭就襲來,得了,這回大哥不說二哥,一同躲避著吧。

一行抵達皇宮,犒賞三軍的教令立即發出,宮中的慶功宴亦同時開始。

城裡城外一片歡騰,笑聲歡呼聲處處洋溢,在這種氛圍下,卻唯獨有個地方死寂一片。

這地兒,就是坤寧宮。

大軍得勝還朝,魏王的死訊也掩不下去了,跟著大軍一起進了皇宮。

“嬤嬤,你說什麼?”

噩耗太過巨大,皇後懵了,她死死瞪著胡嬤嬤,“嬤嬤本宮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這消息,除了胡嬤嬤,還真沒人敢稟報,她顫抖地落下淚,哽咽道:“娘娘,是真的,魏王殿下半月前戰死沙場,靈柩停在薊州,如今隨大軍一起返京。”

可惜正值滿城歡慶,即便魏王是皇子,這事兒也無法激起浪花。

“這消息是假的!嬤嬤,這消息是假的!”

不可置信的皇後,此時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本宮的鈞兒是皇子之尊,怎可能停靈薊州半月,再隨大軍返京?”

這根本不是皇子的待遇!

“是不是東宮做的手腳,他讓我的鈞兒受如此大的委屈?”皇後情緒爆發,語無倫次。

事實上,她心裡是清楚的,皇子戰死無人敢謊報,潛意識知道是真的,但事實上她無法接受。

“啊啊啊!”

皇後此刻哪裡還能維持一國之母的形象,她狠狠一推,將炕桌翻到在地,又站起來,將目光所及的一切物事砸爛。

她的手受傷了,被花瓶碎片狠狠劃了一道,指甲套也掉了,修剪圓潤的指甲齊根斷裂,血立即沁出。

但皇後動作依舊不停,仿若感覺不到絲毫痛意。

沒錯,她心中痛苦要重太多了。

“娘娘,不是東宮的主意,老奴問清楚的了,是陳王殿下的提議的,為了的就是怕您悲痛無人安慰,也怕魏王妃娘娘悲痛之下,腹中骨肉不保。”

停靈前因後果知道的人太多,日後肯定能清楚的,早說遲說都一樣。

胡嬤嬤悲痛,但理智仍在,她覺得陳王做得也對,畢竟魏王妃那胎實在有些懸,萬一這個遺腹子沒保住,魏王的血脈就真絕了。

死的人已經死了,稍稍委屈一下,保住親兒子,也很能理解。

胡嬤嬤能理解,皇後卻不能,她甚至沒有聽清楚後半句話,隻聽是“陳王殿下提議的”。

她不可置信,“燁兒為何要委屈他哥哥?”

“啊!?他竟敢這樣委屈自己的同胞兄長!”

皇後又急又怒,死了親兒子,親兒子還受了大委屈,她心痛如絞,擰巴得心肝脾肺腎都痛,腦子“轟”一聲就炸響了。

其實,也不能說她不疼愛小兒子,隻是大兒子剛逝世,已永遠不可能再承歡膝下了,這一刻,天平是無限傾斜的。

偏偏這個時候,有小宮女戰戰兢兢來稟:“啟稟娘娘,陳王殿下來了。”

“母後。”

照理說,陳王此刻應在參加慶功宴的,但有魏王這檔子事,他一等開宴就離開了,匆匆往坤寧宮而來。

他慣常是直接進門的,這次也不例外,不想一跨進門檻,就先迎上皇後赤紅的雙目。

陳王一頓,卻並沒在在意,畢竟母後傷心,早在他預料之中,他繼續上前,口中關切道:“母後,您請節哀。”

“二哥在天之靈,想必……”也不希望母後哀毀神傷的。

他話未說完,便被一個狠狠的耳光打斷,“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後,耳光劈頭蓋臉而來。

皇後如同被打開了機括,突然就暴跳起來,左右開弓,“本宮打死你!打死你個不孝子!”

“你知道他的誰?他是你親兄長,你竟敢停靈薊州半月,讓他受儘委屈!!”

即便皇後更倚重大兒子,也不能說她隻疼愛魏王,在她心中,兩個兒子的地位其實都是一樣的。

隻可惜,一個英年早逝,剛無端死去的那個,當然占據了她全部心神。

而且,她還萬分悲痛,一顆心火燒火燎翻滾得厲害,這燎原的怒火與痛意,突然找到一個宣泄口,自然是立即往那處奔湧而去的。

這時候,如果兒子體諒一下,細心安慰,她發泄過後,就能好很多的。

隻是很可惜,陳王完全體諒不了。

他手刃兄長,不就是認為母親不公平嗎?

自幼時一點點積累起,再由權勢地位發酵之,那把匕首紮進去那一刻,某些東西已舍他而去。

劈頭蓋臉的耳光,還有不顧形象的撕扯,陳王哪裡受過這種待遇?偏皇後手上指甲套雖掉了一個,但還有好幾個,狠狠一揮,又在他脖子上留下兩道不淺的血痕。

傷口火辣辣的痛,分不清是挨耳光的臉更疼,還是正滲著鮮血脖子更難以忍受。

陳王以手阻擋,低垂的眼瞼,掩住了一閃而逝的恨意。

“殿下,娘娘這是傷心過度了,您先回去,老奴多勸勸。”

胡嬤嬤趕緊衝上前,從後麵抱住主子,有吆喝幾個宮女過來幫忙。

製住皇後以後,她不忘低聲勸慰陳王,“殿下莫要怪娘娘,娘娘心裡難受得緊。”

陳王放下手,麵上已不見陰霾,反倒帶上關切,“本王知道,嬤嬤你好生伺候母後,本王先回去了。”

低聲安撫母後幾句,他才轉身離開。

胡嬤嬤也沒多在意,畢竟平時母子感情好的很,適逢巨變,她篤信陳王能體諒。

陳王體諒了嗎?

恐怕不大容易,他一出坤寧宮後,麵色立即一沉,抬手摸了摸脖子,眸底陰霾得厲害。

也是,戰役大勝,皇太子聲望大漲,軍權政權在握,大局勢對紀後一黨十分不利,他本已極壓抑。

要說陳王替代兄長以後,其實發展得算不錯的,偏偏一切都太晚了,他甚至來不及掙紮兩下,大局已定。

他本就極煩躁不安,心沉甸甸的,強打精神來坤寧宮,不想又遭遇這事。

他唇角緊抿,身畔氣壓低到了極點。

“殿下,魏王府那邊……”硬著頭皮上前的,是陳王一個心腹。

陳王將靈柩停在薊州的最大借口,就是魏王妃腹中骨肉,照理應第一時間過去關照的。

他進宮的同時,確實也立即遣人過去了,這事兒正在辦。

隻是一件差事,卻有很多種辦的法子,有全力以赴的,也有敷衍了事,還有表麵鄭重實則敷衍的。

心腹雖不知陳王殺兄,但主子暗地裡的官司卻很清楚,他問這話的意思,是差事要辦到什麼程度?

陳王笑了笑,不達眼底,隻淡聲道:“你們儘力即可,魏王府人多口雜,即便勉強捂住了,恐怕也難以長久。”

心腹心領神會,立即應諾一聲,急急出宮先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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