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一看清眼前人,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力氣,立即掙紮站起。
她恨,她皇後之尊一朝成了泥濘,就是拜東宮所賜!
眼前紀婉青一襲杏黃色的絳綃宮裙,鬢簪鳳釵,妝容精致,高高在上,正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垂眸睨著她。
這個眼神,就像看螻蟻,就像看穢物。
一股子邪火從心底深處湧出,頃刻熊熊燃燒,紀皇後竭嘶底裡怒吼一聲,瘋了一般猛撲過去。
她要撕扯掉對方的高高在上,她要抓花那一張姣好麵龐,看對方還能繼續俯瞰不?!
皇後的願望當然是落空的,不提紀婉青這邊的水潑不進的守護,單是冷宮嬤嬤那關,她就沒能過去。
那幾個嬤嬤見慣瘋婆子,反應快得很,隨手一抓反剪,就牢牢將人製住,反手劈裡啪啦一頓耳光,皇後被壓住跪在地上,正對著紀婉青方向。
此刻跪的,正是往日給她請安的人,皇後這一刻,真的比死更難受,她掙動得厲害,“你這個賤……”
“啪!”
冷宮嬤嬤眼疾手快,一耳光扇掉皇後後麵半句話,隨後另一個撕下一塊衣襟,將她的嘴牢牢堵住。
皇後的臉青腫得更厲害了,她掙動不得,死死跪著,嘴被堵死“嗚嗚”說不出話,隻能用一雙怨毒的眸子,死死盯著眼前人。
“你不想知道臨江侯府的下場嗎?”
紀婉青一直安靜看著,直到皇後被徹底製服,她才不疾不徐地開口,“如果不在意父兄,那麼陳王呢?”
看見對方掙動動作一頓,她繼續不緊不慢說話,“老侯爺死了,臨江侯府被抄家奪爵,陛下旨意,除了我祖父傳下一脈,紀氏九族據收押按律處置。”
聖旨高煦給補充了一下,紀家九族雖然不用儘誅,但一概打入牢獄按律處理。關係遠的好些,最多兩三代不能出仕,關係較近的,男的斬首,女人孩子也得流放數千裡。
古代是宗族社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昔日後黨如日中天,親近者受惠不少,如今該牽連的時候也跑不掉。
不過通敵賣國,人人唾罵之,紀家人一腔怨憤,也隻能奔皇後兄妹去了。
皇後僵住了,眼瞼微垂,掩住眸中情緒。
“還有陳王,廢後之子,母親舅舅通敵賣國,想必也是沒有好下場的。”
聖旨還沒下,紀婉青也不說什麼被關押的話,她隻是迎著皇後陡然瞪大的眼睛,淡淡說道:“不過,他也不無辜,這是該得的下場。”
“唔唔!”
皇後再次掙動起來了,這次比之前還要激烈,不過她力氣跟幾個嬤嬤沒得比,須臾又被牢牢壓製。
“你不用太焦急的。”
紀婉青徐徐上前,在皇後四五遠站定,居高臨下盯著她,笑了笑,“你這兒子也不是好貨,你獲悉真相後,說不定還要叫好。”
這句話很突兀很奇怪,但她神色絲毫不似作偽,皇後死命的掙紮停住了,一瞬不瞬盯著對方。
“你知道魏王是怎麼死的嗎?”
這句話像魔咒,不祥預感襲上皇後心頭,紀婉青不緊不慢的話語落在她耳邊,如炸雷般轟轟作響。
“魏王是被陳王親手殺死的。”
“嗚嗚!”
轟一聲巨響,皇後心中那根弦崩斷了,她瞬間爆發驚人力量,竟險些掙脫驟不及防的嬤嬤鉗製。
雖掙脫最終失敗,但這般一折騰,她嘴裡堵著的那塊布掉了,她怒吼:“你胡說!”
“你胡說八道!”
皇後竭嘶底裡,青腫得厲害的臉扭曲著,拚命反駁,“你以為胡言亂語有用嗎?本宮會相信嗎?”
“哼!不可能的!”
冷宮嬤嬤撿起沾灰的布,要重新堵上,紀婉青一擺手,示意不必,她冷笑一聲,“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騙你嗎?”
她聲音不大,夾雜在皇後大吼大叫中,十分不明顯,卻讓後者像被掐住脖子的雞,尖銳的嘶鳴頃刻截止。
“我家殿下,不也是魏王陳王的嫡兄嗎?”
“在九五大位及滔天權勢麵前,同父異母,或者同父同母,區彆看來也不大。”
輕聲細語陳述完事實,紀婉青瞥一眼皇後僵直的身軀,對方瞳仁猛地收縮,她哼笑一聲,直接轉身離去。
一行人出了偏殿,往前庭而去的時候,才聽到皇後的反應。
“啊啊啊啊啊!”
很突兀的嘶吼,痛苦而絕望,像野獸垂死時的掙紮。
“日後,除了不能讓她有逃離冷宮的機會,不必再搭理。”待在裡麵,才是生不如死。
小吳子應了一聲。
紀婉青吩咐下去,她要讓仇人飽受折磨不得解脫,才能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不過她始料未及的是,剛回到清寧宮,就接到了皇後的死訊。
皇後不是自殺的。
她是被魏王妃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