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換好衣服的津島修治坐在沙發上,對麵是一個麵容嚴肅的銀發中年男人,穿著一身和服,旁邊還放著一把佩刀。
“我是福澤諭吉,是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的語氣十分平和,哪怕已經通過江戶川亂步那裡得知了眼前這人的真實身份,卻仍坐懷不亂,麵上沒有顯露出絲毫端倪。
“你好,福澤先生。我是大庭葉藏,請多指教。”津島修治朝對麵的福澤諭吉頷首道。
國木田獨步坐在自己的辦公位置上,雖然電腦屏幕上一直開著,但他的心思卻完全沒有放在屏幕裡的表格上,時不時就會偷偷把目光飄到待客區的兩人身上,隻可惜他們坐得太遠,根本聽不清楚他們之間的談話。
真是稀奇,平時若非有至關重要的事情絕對不會出沒的福澤社長居然會在今天親自出麵,難道說那個中島敦帶回來的人有什麼特彆之處嗎?
彼時的津島修治已經差不多把濕透的頭發吹乾了,他的頭發軟且蓬鬆,加上武裝偵探社給他的衣服是明晃晃的暖色係,沙色風衣、藍灰色條紋襯衫與白西褲的配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無害且值得信任的鄰家青年,全然看不出他的過去究竟充滿了怎樣的黑泥。
不過儘管如此,他也還是沒有要把濕透的繃帶換掉的想法。
中島敦曾建議過他最好把繃帶解下來,否則貼在皮膚上很容易感冒。津島修治卻笑眯眯地回答道:“這可不行哦,繃帶就是我的本體,沒了它我會死的。”
“誒?是這樣嗎?!”中島敦發出了一聲驚疑。
國木田獨步嘖嘖暗自搖頭,這種聽起來就很扯的說法恐怕也就隻有單純的小老虎才會相信了吧。
這邊的福澤諭吉一邊飲著事務員春野綺羅子泡的茶,一邊用很稀疏平常的語氣開始了新的話題:“大庭君,你覺得橫濱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呢?”
“嗯——雖然才來沒幾天,但我覺得這裡是個很好的地方哦。”津島修治沉吟片刻,單手托腮眯起了眼眸,“我隻是想著啊,如果能站在橫濱灣旁邊那幢最高大樓頂端的話,俯視整個橫濱一定是個很不錯的滋味。”
福澤諭吉目光凝滯了一瞬,隨後不動聲色地再次喝了一口茶。
位於橫濱灣旁邊的大廈——正是港口黑手黨的總部。
福澤諭吉不知道津島修治突然提起港黑大廈是巧合還是有何用意,雖然江戶川亂步事前已經和他說過那個“太宰治”應該不知道自己就是“太宰治”,不過還是有必要試探一下,才能讓他決定是否要將此事告訴給港口黑手黨那邊的人。
江戶川亂步的建議是“是”。
“但不是現在。”這個二十六歲的大孩子抱著薯片淡淡地說,“他現在所處的組織顯然是對他做了什麼才會讓他喪失了一切過去的記憶,這個組織勢力一定很強,遠不是你我能對付的。一旦讓港黑那邊可愛的帽子君知道了的話,依他衝動的性格一定會不管不顧衝到那個組織麵前,太宰現在還不認識帽子君,不但不會有任何幫助還反而會使局麵更糟糕。”
“那麼,亂步,你的建議是暫時隱瞞比較好嗎?”
“不是哦。”江戶川亂步伸出指頭晃了晃,“隻是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不過——我想那個時機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