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課的隨堂測驗,由幾個同學幫老師批卷。
課代表改到一份最高分的試卷,一看名字,回頭就對謝朗擠眉弄眼:“可以啊我的喵,三天不上課,依舊寶刀不老。”
“他多少分?”謝朗鄰桌的哥們兒好奇地問。
“就扣了附加題三個問答的最後一題。”
鄰桌哥們兒立即拖長聲音,對著謝朗誇張地大喊:“6————————啊喵哥!”
謝朗麵無表情繼續做習題,低聲喃喃道:“都高三複習期了,沒有新知識點,上不上課對我沒區彆。”
“看看,看看!這就是學霸自帶的氣場!”鄰桌哥們兒模仿謝朗的神態說:“改明兒我跟我媽請假也要這麼說:沒有新知識點,上不上課對我沒區彆,你就讓我留家裡開黑吧媽媽!”
他前桌的女生轉過頭,翻著白眼配合他演戲:“想多了吧兒子啊,高中課程哪一頁對你來說都是新知識點,不信翻翻這半年來你的月考成績。”
“哈哈哈就是!”課代表也笑說:“喵爺的台詞,豈是爾等學渣能套用的?人家可是連保送名額都不屑拿的喵爺!”
一聽這話,謝朗雖然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有點惱火。
保送名額本來該是謝朗的,就因為班上那個富二代的家長,在學校建新校區的時候,走了不少門路,幫學校省下巨額花費。
於是,富二代在年級排名百名開外的條件下,靠學校爭取的一係列市級獎狀,拿到了保送名額。
班主任為這事,特地把謝朗叫去辦公室談過,冠冕堂皇地說什麼他有這個實力,不需要保送。
謝朗表麵上毫無情緒的點頭,心裡早就惡心透了學校的勾當。
這讓他更加堅定了心中的觀點——弱肉強食。
歸根結底是綜合實力不夠,光是成績好,並不能讓世界對他公平,他還需要錢,還需要地位。
但就這件事來講,班主任處理得很圓滑,跟他商量好之後,對全班同學說:“謝朗不想讓保送名額影響自己的學習動力,他覺得自己可以憑實力獲得任何學校的錄取通知書,所以他主動要求放棄名額。”
“喵爺始終都是你大爺。”同學們對逼王謝喵,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些溫室花朵,當然不會聯想到這件事背後的齷齪勾當。
謝朗決定沉默接受這次裝逼的機會。
等他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擁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力,再曝光這所學校的齷齪作為,比他現在哭天搶地控訴不公,更有殺傷力。
放晚自習回家,謝朗照舊鑽回自己房間,打開台燈複習知識點。
他一般十一點睡覺,而多多九點半就睡了,晚上是難得的安靜時間。
今晚的寧靜卻被開門聲打破了,陳興國突如其來的大步走進他房間,叉著腰衝他嚷嚷:“大半夜的還亮著燈,電費不要錢啊?人家學生作業都在學校裡寫完,就你個廢物,非要回家磨洋工!”
謝朗沒回答也沒抬頭,依舊僵直地坐在書桌前看書,但喘息變得不寧,睫毛也微微打顫。
他不習慣自己的領地被人突兀地闖入。
因為年幼時跟繼父的幾場大戰,都以他躥進房門,把門反鎖告終,所以繼父把他的門鎖換了。
現在他房間的門無法反鎖,誰都能打開,甚至不需要敲門。
“我讓你把燈關了,滾上床睡覺!你聽見沒有?”陳興國低吼。
媽媽很快也趕到房間來,緊張地擋在丈夫和兒子之間,低聲勸架:“吵什麼呢?多多睡著了,你小聲點!”
陳興國撥開她肩膀,指著謝朗繼續嚷嚷:“你看看你生的這個廢物,還說不花我的錢,每天回家磨磨蹭蹭,亮一晚上燈,電費誰幫他交的!”
謝朗一肚子諷刺反駁的話憋在肚子裡,想到媽媽說的再忍幾個月就解脫了,就沒吱聲,漠然把台燈關了,低低說了句:“我現在就睡了。”
繼父還想罵,被媽媽拉著胳膊往門外推:“他睡了,他睡了,你也趕緊洗洗去。”
在繼父罵罵咧咧地聲音裡,房間的燈被關了,房門也被關上了。
謝朗坐在一片黑暗裡,一動不動地發呆。
過了好久,他站起身,不聲不響地走出房門,去洗手間衝澡。
走在過道裡,繼父憤怒壓抑地嗓音從客廳傳來——
“這白眼狼!我看他一眼都惡心!”
“還他爺爺奶奶給的生活費,那兩千塊夠養孩子嗎?!他爺爺奶奶那麼好心,怎麼不把這白眼狼領走!”
謝朗聽見媽媽小聲說了什麼,但聽不清。
謝朗的爺爺奶奶早就想接謝朗走,隻是兩個老人跟大兒子住在沿海地區,本身就算寄人籬下了,在帶著孫子一起,多少會讓兒子兒媳婦有想法。
爺爺奶奶自己的房子拆遷了,當初拿到的錢,都分給大兒子和謝朗的爸爸買婚房。
大兒子分到7成,早先就答應負擔照顧老人的義務,但並沒有想過自己親弟弟會去得這麼早。
大伯家裡本就有兩個孩子,還要照顧老人,實在挪不出地方接謝朗來住,隻能指望謝朗的媽媽對孩子負責。
爺爺奶奶把生活費打給謝朗的媽媽,意思也是希望她多關照孩子。
兩千塊生活費不提,大伯家每年還額外給一萬,加上爺爺奶奶的生活費,謝家一年給謝朗兩萬四千的補給,而謝朗一年根本花不到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