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雪中春信 尤四姐 8067 字 7個月前

馮嬤嬤聽了哂笑,“倒也是,底下妾室懷了身孕,正頭夫人娘子多照拂些,也是應當的。那大娘子就常派人過去問候問候吧,偶而送一回東西也要造出聲勢來,讓全家老小都知道。再者,忌諱送吃的,入口的東西萬一出了紕漏說不清楚,送些用度,彆給她由頭往您身上栽贓。老太太的意思是咱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但各人自有各人的運數,大娘子照舊如原來一樣過日子,仔細帶好安哥兒就成了。若是將來念兒能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大娘子就抱到自己院子裡,打發兩個乳娘養著吧。念兒忌憚孩子在您手裡,自然會俯首帖耳,大娘子屆時也好拿捏她。至於孩子,誰養大的就和誰親,大娘子是嫡母,養了妾室的孩子既得人心,也能掙賢名兒,連婆母都挑不出您的錯處來。”

尚柔又有些猶豫,“養大一個孩子多不容易,萬一孩子有個好歹,那罪過豈不是在我一個人身上嗎?”

馮嬤嬤道:“大娘子也說養大孩子不容易,誰能保證孩子無病無災活到一百歲?倘或真要是有了閃失,侯爺夫婦要來責問,那大娘子就反問二位大人,為什麼十個子女隻活下四個吧。”

尚柔想了想,也是,先前隻管為念兒懷上身孕難過,如今祖母給了對策,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這麼做,扣下個小的,老的也就聽擺布了。便頷首對馮嬤嬤道:“嬤嬤轉告祖母,就說我明白了,請祖母放心。”

馮嬤嬤笑道:“大娘子眼下也不必憂愁,您心裡著急,自有人比您更著急。如今院子裡通共五個小娘兒,念兒這不是剛懷上麼,往後日子長著呢。”

有些話不必說透,三言兩語的,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譬如一家子妻妾成群,沒有人會為正室夫人生了兒子耿耿於懷,反倒會嫉恨同為妾室的人出頭冒尖。四雙眼睛盯著,這念兒要是知道收斂還好些,要是繼續這麼猖狂,能不能順利把孩子生下來,就不一定了。

眼下該交待的都交待完了,眼梢瞥見外麵範媽媽著急忙慌進來,馮嬤嬤便站起身笑道:“天熱,大娘子好生養著,過兩日是大郎主生日,老太太說到時候打發人來接大娘子和安哥兒回去,想來侯爵夫人也不會不答應的。”

尚柔道好,站起身吩咐身邊女使:“替我送馮嬤嬤出去。”

馮嬤嬤又行個禮,轉身對範媽媽頷首致意,跟著女使出了院子。

範媽媽回得晚了,見她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隻好堆著笑臉對尚柔道:“少夫人,晚間夫人說預備了好菜色,請公子和少夫人一道過去用晚飯。”

尚柔不耐煩和他們一起用飯,但礙於那頭來請了,不好推辭,便隨口應下了。

到了將要入夜,帶著祝媽媽和女使一道去了前頭的花廳,進門見桌上菜色都布置起來,隻有公婆和兩位小姑子在,並沒有看見陳盎。小姑子們拉她到一旁說話,大娘子是庶出,已經許了人家,二娘子預備進宮,這兩日在肅柔的女學裡學習製香插花。女孩子之間倒有話說,坐在一起閒談,可以交流交流香方心得。

陳夫人還在盼著兒子,站在門上看,蹙眉道:“這孽障怎麼還沒回來,竟讓他爹爹一直等著他。”一麵打發身邊的女使,“去門上瞧瞧,再不回來,就讓人出去找。”

二娘子不由嘀咕了句:“大哥哥天天和人飲酒作樂,阿娘怎麼不管管他?”

陳夫人聽見了,拉著臉道:“腳長在他身上,我能有什麼辦法。”

二娘子素來知道母親寵哥哥,不滿道:“他上外頭尋歡作樂不花錢嗎?阿娘不給他錢,我看他拿什麼臉出去應酬交際。這些年阿娘的體己也花得差不多了,這個窟窿究竟要填到幾時?”

結果陳夫人拿眼一斜她,“這不是盼著你嗎,隻要你進宮得寵,將來替你哥哥弄個橫行官當當,也儘了你們兄妹的意思了。”

幾句話說得二娘子生悶氣,轉到一旁,再也不說話了。

不過總算沒有等太久,陳盎還是回來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尚柔席間沒吱聲,隻聽他們母子父子間交談。

陳侯對兒子,日常除了訓斥還是訓斥,陳夫人對兒子來說絕對是慈母,還能笑著談論外麵的趣事。

陳盎想起一樁事來,衝尚柔說:“你家那個二妹妹,聽說要和嗣王退親了,有這回事沒有?”

尚柔連眼睛都沒抬一下,“我已經多時沒回去了,娘家的事,哪裡知道。”

陳盎也不管她說了什麼,自顧自道:“今日一幫人下注,賭這樁親事能不能成,我可壓他們退不了親了。噯,你回去和你二妹妹說說,讓她彆退親,無論如何也要成親,彆害得我血本無歸。”

尚柔聽見這話也全當沒聽見,這陳盎早不能算正常人了,說的話簡直荒唐得沒譜,為了他打賭不能輸,就讓人一定要成親,這種話要是去搭理,連著自己也和他一樣糊塗了。

陳夫人也來閒話,喋喋道:“這麼好的親事,退了做什麼!嗣武康王好歹是個王爵,過門即是嗣王妃,有什麼不好。你家那個二妹妹,不就是從禁中出來的嗎,做了幾年女官,又不是做上了活龍,不肯進宮,又不嫁嗣王,難道她要嫁玉皇大帝不成!早前孔家那門親事,說實話是低了些,如今配了嗣王還折騰什麼。怎麼說張侍中也是嗣王的救命恩人,人家不至於虧待了她,就算將來府裡人多起來,正室娘子就是正室娘子,總會把她挑在大拇哥上的。”

尚柔聽得暗哂,所以如今陳家就是這樣現狀,正室娘子隻要不倒,院兒裡小妾堆成山也不打緊。

二娘子一向愛和她母親唱反調,“嗣武康王這麼大的年紀才說合親事,日後必定不會納妾的。”

陳夫人雙眉一拱,“這誰知道,親事說得晚,未必家中沒有可心的人,男人麼,心思活絡些也不是什麼奇事。”邊說邊瞥了尚柔一眼,指桑罵槐著,“二娘子能開女學,想必心胸一定很寬廣,自己的地位不動搖就是了,男人願意怎麼鬨都由他,又不短吃短喝,照例金奴銀婢使喚著,何必和自己過不去。”

反正這等夾槍帶棒的話說得人耳中起繭子,尚柔也不往心裡去,擱下了筷子道:“我吃飽了,父親母親慢用。”

陳夫人甚為不屑地調開了視線。

這裡正耗著,忽然聽見外麵又大聲喧嘩起來,還是熟悉的哭喊聲,聽得陳侯直皺起了眉。

陳夫人也厭煩了這樣的鬨騰,拍下筷子說:“祖宗,這又是怎麼了!”

一個婆子快步從院門上跑了進來,到了台階前行個禮,一臉為難地向上回稟:“不好了,高娘和周管事的兒子……在假山石子後頭私會,被玉帛跟前的女使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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