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雪中春信 尤四姐 8614 字 3個月前

“你?”尚柔訝然看向她,“那兩個莊子可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官人不成器,倘或那兩個莊子有什麼閃失,那往後咱們這房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尚柔顯得很疏淡,到最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隨你的便吧!不過出門好幾日,手上的事要預先交代清楚,彆讓園裡的女使婆子摸不著首尾。”

她說得頭頭是道,自以為女君不懂,卻不知道張家的女兒在閨中也學習生財經營之道,市麵上的買賣鈔引手段都是玩剩下的。隻不過該裝傻的時候還是要裝傻,尚柔蹙著眉為難道:“我一輩子沒做過生意,隻知道做生意擔風險,隻有把錢攥在自己手裡才放心。”

她一麵說著,一麵搖扇邁上了活水上的小橋。

可舍娘豈是個好糊弄的,兩個莊子每年的收入懸殊,她早就暗暗打聽過了,澶州年下運入上京的年貨要拿牛車裝,城西那個以種花為主,能有多少進項!且女君越是給她養種園,她越是要澶州的,誰不知道好物留給自己,至於什麼路遠路近,全是托詞罷了。

於是她笑道:“我聽說那些莊上人不老實,仗著家主不查賬就貪墨收成,一個個養得比家主還肥。女君是尊貴人,又有安哥兒要照顧,想必多年沒有往澶州去過了,要不然還是我跑一趟吧,親眼見過了才放心。”

當初玉帛是曾和她聯手扳倒了念兒,但此一時彼一時,天底下哪有長久的朋友,不過為了各達目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罷了。

仰頭望望長空,天也瀟瀟,雲也瀟瀟。

尚柔說不是,分明有些彷徨,猶豫了半晌還是退了一步,“那你可要知會官人一聲,畢竟一去好幾日,也要有個交代。”

紫筍撇了撇唇,“爛好人罷了,先前院兒裡的姨娘們鬨得昏天黑地,她連個屁都不敢放,還不是娘子替她收拾的爛攤子。要我說,她不過是仗著出身好,占著茅坑不拉屎,這家就算沒了這人,也照樣過得好好的。”

舍娘受用地搖著團扇,天氣已經不大熱了,但搖扇早成了一種消閒,好像不拿把扇子,就不知該乾些什麼。

尚柔讓春酲把首飾匣子捧進去,理了理褙子的前襟道:“我可有什麼辦法……”

舍娘原先想過,要是女君不答應,最後必要通過陳盎才好逼她把莊子交出來。但如今既然她自願給,那當然是瞞著陳盎為好,至少先讓她打通路子,把墊底的那份抽出來,剩下的擱到明麵上,到時候愛怎麼算就怎麼算。

“暫且不要告訴郎主。”她笑了笑,“等我從澶州回來,摸清了莊子上的情況,再知會郎主不遲。”

舍娘嗤笑了聲,“全仰賴女君,咱們女君真是個好人。”

舍娘道:“這有什麼,當初我經常往來幽州和上京,乘坐馬車不過三四日光景。”言罷看向尚柔,“還是女君不想把澶州的莊子給我?”

三五年,撈夠了身家,到時候帶著錢遠遠走開,誰稀罕留在這侯府伺候那個薄情的男人。

“還要想什麼?我是女君一手栽培出來的,對女君自是忠心耿耿,連半點私心也沒有。“舍娘說著,臉上浮現出一點哀色來,“看來女君是果真不相信我,我這陣子替郎主填了多少窟窿,女君怕還不知道呢。我隻恨自己沒什麼身家,賬也總有填不平的一日,到時候人家上門來鬨,郎主欠了一屁股爛賬的名聲出去了,對安哥兒將來的仕途和婚姻,都不是什麼好事。”

可有富餘又怎麼樣,一眨眼就會被陳盎想辦法弄去,難怪她那麼輕易就把後院的事交給自己辦,果真這賬上沒什麼油水,大頭還在莊子的進項上,看來這位女君也不算傻。

身邊的女使紫筍奉承拍馬,專挑她喜歡的說,趨身壓著嗓子道:“恭喜娘子了,眼看院兒裡一大半的產業都到了娘子手裡,娘子再熬上個三五年的,就是這房的當家人。”

如今當然是千好萬好,舍娘含笑說:“女君放心吧,我自然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的。”臨要回去,又回身囑咐了一句,“莊子的事,女君千萬不要告訴郎主,也不要同夫人說起。到底日後要拿進項做買賣的,我怕侯爺和夫人知道了,反過來責怪女君經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紫筍從未聽過那個藥,應過之後追問:“有什麼功效麼?”

舍娘一哂,“好?那藥有根兒,往後隔三差五發作一回,這輩子都好不了。”

舍娘見她沒有斷然拒絕,就知道其中有轉圜,立刻不遺餘力地遊說起來,“女君竟是連我都信不過嗎,我幾時都是和女君一心的啊!其實莊子上的收成每年放進金銀鋪,得的利錢很有限,大頭全被金銀鋪掌櫃賺去了。倒不如拿這些錢購入鈔引,像那些鹽引、香引、茶引等,放上一年半載,看準坊間缺什麼,價格大漲時拋出去,到時候錢就真能生錢了,比把銀票死壓在箱籠裡強。”

尚柔顯得很不情願,“澶州莊子距離上京一百多裡呢……”

舍娘乾乾笑了笑,“我要是說出來,怕女君生氣,賬上勉強是能拉平,卻不知道郎主外頭虧空了多少。前幾日方宅園子派人來收賬,公賬上拿不出,我還往裡頭填還了五兩……”邊說邊做出委屈的樣子來,“人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縱是有心替女君分憂,也沒有那麼多的私房,給郎主填外麵的窟窿,還是要女君想想辦法才好。”

尚柔說知道了,複又扭轉身子,盤弄那套珍珠翠玉的頭麵去了。

她話語間有鬆動,舍娘便更加殷切地勸導:“女君沒聽說過一句話麼,叫富貴險中求,不擔風險,哪來的潑天富貴。女君若是不放心,就拿出其中一個莊子來,讓我試著經營經營,到了年下保準能讓女君的進項翻番兒。”

尚柔不說話了,沉吟了半晌道:“容我再想想吧……”

舍娘道:“女君手上不是還有兩個莊子嗎,莫如交給我來打理吧。”

舍娘從上房出來,搖曳的身姿,走出了得意的步調。

這回總算打中她的痛肋了吧,舍娘自覺已經夠了解尚柔了,她可以不在乎陳盎,卻不能不在乎安哥兒,和兒子的前程相比,區區的莊子又算什麼。自己今日先騙出一個來,下回把剩下那個也攥進手裡,這就徹底掌握內務,可以架空這位正室夫人了。

紫筍暗暗咋舌,“那過陣子還能好起來嗎?”

“到底還是要個頂頭的人,女君窩囊,咱們才好施展拳腳,要是換了個厲害的,日子就沒這麼舒坦了。”舍娘無情無緒地說著,“隻是女君的身子好像弱了些啊,恐不是個有壽元的,不過能撐上三年五載的,也儘夠了。”

主仆兩個順著小徑慢慢往前,她又想起來吩咐紫筍:“回頭我給你一包‘百日紅’,你拿給玉帛身邊的環兒,讓她下在玉帛擦洗的水裡。”

舍娘的唇角扭曲地捺了下,“那是勾欄裡的秘藥,碰過了瘙癢無比,三日發紅,五日起疹子,症狀和女科不潔淨一樣。男人嘛,尤其歡場上廝混慣的,哪裡還敢沾她的身。這玉帛近來愈發張狂了,不讓她吃點苦頭,她不知道我的厲害。”

有些緊張,袖籠裡的手輕顫,她用力握了起來,痛下決心般說了聲罷,“就照著你的意思,先拿一個莊子練練手吧。不過你不懂莊上事務,恐怕要親自去一趟,這兩個莊子一個在城西養種園,一個在澶州,我想著城西那個近,就把那個交給你,你要過去也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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