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獨默然。
這是第一次有一個人不想見到他受傷。
身為沈家唯一的繼承人,哪怕爹娘再疼愛他,從小該學的一樣不落,該受的訓練也無法逃避,從五歲習武開始,他身上的傷就沒有斷過,哪怕慈愛如母親,會流著淚為他上藥,也隻是告訴他這是他必須肩負的責任。
他必須撐起沈家,必須要足夠強大,統帥兵馬,保護百姓,守護國家。
為了做到這些,流血流汗都是應該的,漸漸的就連他自己也不把受傷的事放在心上,因為這是沈獨必須
付出的代價。
“對不起…”沈獨閉著眼睛,他想他有些能體會宋瑜瑾的意思了,看著宋瑜瑾紅著眼看著她,他竟也會覺得自己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的喘不過氣。
“我娘從小就教我,男人身上最重要的是責任二字。我照著去做了,你是我的妻子,保護你是我的責任,我要讓你開心,護你平安。我一直覺得自己受點傷沒什麼,隻要你沒事就好,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讓你生氣了,是我的錯。”
宋瑜瑾沒想到沈獨會道歉:“你這麼一說,倒顯得我在無理取鬨似的。”
沈獨聽出宋瑜瑾的軟化,歪著頭問:“不生氣了?”
宋瑜瑾瞪了他一眼,轉頭就笑了:“你哄人的法子也太簡單了吧,隨隨便便道個歉就完事了嗎?”
“簡單沒關係,頂用就好了。”沈獨也跟著笑了,清亮的目光注視著宋瑜瑾。
宋瑜瑾一抬頭就對上了沈獨如水般的目光,臉上一紅,沒好氣道:“笑什麼笑,嬉皮笑臉的。”
沈獨道:“我終於體會到,家是什麼感覺了。”有個人為他牽腸掛肚,擔心他冷了餓了,他受傷了會難過,生病了會也會難過,會為了他流淚,會不辭千裡來找他。
會讓他覺得風是柔的,雨是暖的,就連黑夜也如白晝一般明亮可愛。
宋瑜瑾笑他:“瞧你這話說的,以前的沈家不是你
的家嗎。”
“那是我爹你公公的家,我成親了才叫成家,將來我們再有幾個孩…”說到孩子,沈獨聲音一頓,心虛地看了一眼宋瑜瑾,不敢再往下說。
宋瑜瑾以為他是因為今後不能有自己血脈而啞口:“沒關係,我們可以收養幾個孩子,男孩女孩都有,這樣不就夠了嗎。”
沈獨歎息,不知道要怎麼和宋瑜瑾開口,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怯意,隻得安慰自己現在不是坦白的好時機,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宋瑜瑾沒有注意沈獨不自然的神色:“我隻是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今後無論你做什麼,都不要輕易讓自己受傷,因為你的妻子會為你擔驚受怕。”
沈獨扣住宋瑜瑾的手,鄭重道:“我答應你,我發誓,會讓自己平平安安陪你到老。”
“那走吧,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宋瑜瑾扶起沈獨,好在周圍樹木高大,足以掩蓋他們的痕跡,隻是山路難走,再加上那邊的人可能還在找他們,不好現在下山。
宋瑜瑾雖然竹哨在手,一旦吹響就會暴露位置,說不定張嵐沒趕來先把敵人引來了,所以隻能躲一躲,看張嵐會不會如約帶人來接應他們。
隻是,趙明義那邊也不如計劃的順利。
按照說好的計劃,趙明義應該在離開後及時帶兵回返,哪怕曹雄不在,但他身邊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隻要能及時留下證據,這件事就不容抵賴。
可在離開時,兩人耽擱了一點時間。
軍營外是一片樹林,裡麵許多有崗哨,沒了夜色做掩護,張嵐帶著趙明義躲躲藏藏走得艱難,好不容易回到府衙,趙明義匆匆衝進了書房。
陸楟之正沉浸在滿桌的賬本中,失蹤了兩天的太子突然一身破衣出現在自己麵前,眉頭一挑,露出點嫌棄的神色。
趙明義兩天沒有換過衣服,一身麻衣像皺巴巴的像乾板菜一樣不說,張嵐帶著他走了大半天的山路,一夜未眠,滴水未進,看起來狼狽不堪,陸楟之還以為宋瑜瑾是帶著他去了乞丐窩被人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