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章:風雪(2 / 2)

曹雄見過因為阿芙蓉上癮的人,最後散儘家財,家破人亡,六親不認,他的那位好繼母,最後就是在他的授意之下死於阿芙蓉,醜態畢露,不人不鬼。

“說這些做什麼,我一個人過得也挺好的,沒有那麼多的拘束。”翩然抹去淚水,笑容浮現,“本來我還以為有獵物踩中了陷阱,想去看看能不能加餐,沒想到竟然是位舊識。”

翩然在角落裡打了地鋪,把看起來還算得上是床的位置讓出來:“曹將軍,傷好了你就走吧,我不會和彆人提起見過你的事。”她不笨,曹雄堂堂一個將軍,手握大權,卻身受重傷隻身出現在荒山野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他們不是一路人,

這些事她不能管,也不該管。

曹雄悶不做聲,沉默地像個啞巴,翩然背對著他躺下,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這一年的雪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連南方也沒有避開,山裡到處都是白色,翩然賴以生存的草藥也被埋在了冰冷的雪層之下。

一早她又出去挖了幾棵懨頭懨腦的草藥回來,背著破竹筐下了上,在藥店換了幾個銅板。

翩然數了數手心裡幾個臟兮兮的銅板,又遞給了櫃上的夥計,又賠著笑最後換來了半付傷藥,拿著藥走過一家香料鋪子的時候,突然邁不動步子了。

片刻之後,一個瘦弱的身影被推了出來。

“沒錢,沒錢你來買什麼安息香!你當我這裡是善堂嗎!”香料鋪子的老板是個膀大腰圓的女人,站在門口破口大罵,“窮酸玩意兒,沒錢還擺什麼大小姐的做派,敢在我的店裡做這

種偷雞摸狗的行徑,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幾個夥計端著水出來,毫不留情地澆在了翩然身上。

冰天雪地裡,兜頭而下的冷水冰冷刺骨,一瞬間就能奪走身上的溫度,翩然穿的單薄,抱緊手裡的藥,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可哪怕牙齒都在打顫,她不躲也不叫,安靜地像是雪地裡一朵被霜雪覆蓋的白梅,蒼白又無力,任憑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澆在自己身上,露在外麵的一雙手,幾乎要和地上的雪融成一個顏色。

“王老板,我求求你,給我一塊安息香吧,我可以在店裡給你做工,我用工錢來抵。”翩然哆哆嗦嗦的聲音響起,卑微地乞求。

“呸,就你這種一副短命相,來我的店裡我還嫌晦氣呢。”這種弱不禁風,病懨懨的女人她可不敢收,說不定就是快死了,來訛她的,不過打量著翩然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龐,王老板奚落道,“就你這長相,到西街的醉月樓去,隻要被哪個男人看上了,銀子還不是大把大把的來,到時候你想買多少安息香都可以!”

她可以忍受任何的謾罵和鄙夷,卻不能忍受一個關於風塵的字眼,翩然臉上的血色消失的乾乾淨淨,一雙眼睛猶如夜色染黑,幽幽地看著人,活脫脫一個女鬼,王老板被她的眼神看得脊背一涼,剩下的話不由自主地咽回到肚子裡。

“王老板,這世上多少女子願意淪落風塵,不過都是些無依無靠的苦命人,她們身子臟,名聲臭,可不見得心腸也是黑的。”

安息香裡有阿芙蓉人儘皆知,她還在店裡買這種東西,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罵她一句黑心爛腸也不算錯。

王老板哂笑:“喲,你還為那些娼婦說話呢,她們這麼好,你怎麼不去求她們施舍你安息香啊,我看你一臉狐媚相,成日搔首弄姿的,不會也是從那種地方的吧!”說著抬高了嗓門,“大家快來看啊,這裡有個不要臉的女人來我店裡賣弄風騷,趁著夥計不注意偷東西,還罵我黑心腸,簡直沒有天理啦!”

小老百姓的日子一直波瀾不驚,驚聞有個八卦,還不紛紛探出頭來觀望,不過轉瞬,一群人把翩然圍了嚴嚴實實。

“你們看,她這種楚楚可憐的做派,不就是醉月樓裡麵的女人慣用的伎倆,聽說前幾天有個富商為那裡麵的一個女人贖了身,後來得知那女人一身臟病,根本生不了孩子,轉頭又把人給丟了,說不定就是她!”王老板捂著鼻子嫌惡道,“真是害死個人了,我得好好打掃打掃,免得沾染她身上不乾淨的東西!”

圍觀的人頓時被嚇退了幾步。

“夥計,還不把她趕走,待會臟了我門前的地!”

夥計拿著掃帚要趕人,翩然手腳都已經麻木,根本不聽使喚,隻能狼狽地躲著落在自己身上的毒打,兩個夥計邊打邊罵,手中的掃帚眼看就要再一次落在翩然臉上,一隻手臂伸過來擋住了。

曹雄麵無表情地站在翩然身邊,不說話的時候表情看起來十分陰沉,冷冷地目光像是刀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