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隨從默不作聲，跟在身後遠遠而去。
鄧行瞧著那些人落地無聲，心裡暗暗有些猜測。
都說晉南王在邊城練兵，練出了一隊殺人如麻，身手了得的精兵，莫非這些隨從便是？
長公主府有一片竹林頗為清幽。
此時晌午剛錯，日光透過竹葉，地上光影斑駁，悄愴幽邃。
杜雲紋剛才見到王衡的書童華杉，說是王衡約她這裡見麵，杜雲紋便來了。
她看著地上泛黃的竹葉，繡花鞋忍不住在竹葉上撥弄一下，腦子裡亂糟糟。
“雲紋。”
王衡清朗的聲音傳來。
杜雲紋抬頭，隻見王衡身穿藍色竹葉紋錦鍛袍子，外披藏青披風
，腰間香囊玉佩金三事，身材頎長，容貌清秀斯文，不過一兩個月不見，王衡顯然消瘦了不少。
“你……瘦了。”
來之前分明有不少話想說，可這會子見到真人，杜雲紋卻不知該說什麼。
王衡眉眼帶笑，“你也瘦了，可是家裡過得……”
他話要說出口，突然反應過來杜家的情況，跟婚事的變動，他母親已經告訴他，跟雲姐兒的婚事是定不能成的，自己再多關心，隻怕反要出亂子。
思來想去。
王衡低下頭，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帕子。
他低頭的那一刹那，絲毫沒瞧見杜雲紋瞬間蒼白了的臉色。
原來，他知道。
原來他也是默許的。
杜雲紋隻覺渾身發冷，她分明披著灰鼠披風，這會子卻感覺自己仿佛被推入三九寒冬的冰窟裡。
骨頭縫隙裡不斷冒出寒氣。
王衡打開帕子，裡麵是一根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先前你生辰禮我不在京城，之後又趕上不少事，沒來得及給你送禮，這根銀簪是我前些日子在萬金坊挑的，你可喜歡？”
華杉在王衡身後瞥了一眼簪子，心裡暗道，原本公子是要把另外一對丁香花紅寶耳墜給杜府二姑娘啊。
也是，那耳墜可比這鑲珠銀簪貴得多，前幾日夫人才跟少爺商量過，想也知道，這會子是緊趕著討好杜二姑娘才是。
原來還有一份禮是給自己妹妹的。
這些時日。
杜雲紋聽著杜冰妍心裡對王衡的那些覬覦，未嘗沒有擔心過，但她隻寬慰自己，王衡不是這等人。
何況王衡跟她的親事是自幼就定下來的，她在陳家的時候，王家也經常跟陳府走禮。
這婚事不可能，也不應當出什麼差池。
但現在。
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多麼天真。
她以為忠心不二的未婚夫早已變了心，連禮物都是買了二份。
“這銀簪真好看。”
杜雲紋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把聲音像是從天外來的，出奇的冷靜，居然還帶著些笑意，“萬金坊的東西一向不便宜，王哥哥這回花了不少錢吧。”
“沒什麼，隻要你喜歡，便是值得的，我給你……”
王衡被她的笑容晃眼到，眼裡露出驚豔，伸手就要給杜雲紋戴上銀簪。
杜雲紋卻笑著道：“還有一對耳墜，王哥哥又是給誰的？”
“什麼？”
王衡愣了愣，回過神來，心裡一驚，“什麼耳墜？”
她怎麼知道？
“那對丁香花紅寶耳墜啊。”
杜雲紋唇角帶笑，“可巧那日你們在萬金坊的時候，我跟小喜也剛好出門，正好就瞧見了，隻是沒喊你們，小喜，是不是？”
杜雲紋看向小喜。
小喜機靈，笑嘻嘻道：“可不是，那對耳墜挺好看的，王公子您真是有心。”
王衡臉上掠過慌亂神色。
華杉見狀，趕緊打圓場：“杜姑娘，那對耳墜是我們公子送給我們家小姐的，姑娘誤會了。”
“是，是送給嫣兒的。”
王衡鬆了口氣，順著華杉的借口下了台階。
“原來是這樣。”杜雲紋點點頭，笑著說道：“那你可挑錯東西了，嫣兒可不愛丁香花，愛丁香模樣小東西的是我妹妹。”
她說得輕描淡寫，王衡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王衡看著杜雲紋，摸不準她是知道什麼還是隻是在試探。
“怎麼可能？我送給你妹妹這些，多不合適。”
“你怎麼這麼緊張，我就是說笑而已。”
杜雲紋唇角含笑，“好了，不說了，下次見嫣兒的時候可要瞧瞧她戴那對耳墜怎麼樣。”
王衡勉強笑了下，目送著杜雲紋離開，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