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不能完全砍斷對方的頭,因為脖子砍斷了,滿地滾的很麻煩,所以要留一點皮肉,頸皮牽連……”
陳慥意味深長的說:“這需要一把很鋒利的刀……可這是劊子手的技巧,你應該到刑部去找一位積年劊子手,而不應該找我。”
“我會送你一把鋒利的刀,這把刀可以攔腰砍斷兩個人的身體而不卷刃……我剛才說了,這是一種禮節,執刀人名叫‘介錯’,對手的介錯人是一名倭國少將,劊子手的身份怎能拿到這種場合,所以我必須找一個身份相當的人——唯有陳大俠了。”
陳慥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氣,這會他明白了,這是一場不勝則死的生死賭鬥。他仔細的看了看趙興的表情,笑了:“我本想問問你要不要緊,可我現在不問了……你若沒有勝利把握,不會談起這場比鬥時神情中還帶著一絲興奮……我看出來了,你彆瞞我了,你整個就一個嗜殺成性的人!”
陳慥回身看了看遠遠侍立在身後的兒子,繼續說:“不群已經告訴我:你這次闖西洋,大大小小經過十餘次搏殺,每戰不留俘虜。我原本還在想;怎麼一個平時看起來溫文爾雅的趙離人,會如此拚起來不要命……我還以為是不群在編故事呐,原來那一切都是真的。”
頓了頓,陳慥說:“好吧,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練習——我估計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在此期間,陳大俠好好練一下怎麼砍人脖子,剩下的禮節部分與動作步驟,我會慢慢教給你。”
陳慥笑了:“練習……哪裡找那麼多脖子讓我砍?”
“用濕草席!具體來說:就是把草席浸濕了水,密密的卷在一起,然後用絲繩紮緊,立在地上。練習一刀斬過濕草席的本領。據說,倭人測試過了,能夠一刀斬斷滴水的濕草捆的力量,等同於一刀斬斷人體……”
陳慥聽趙興細細的解釋一遍,他抬眼又觀察了一遍趙興的臉色,小心的問:“真沒事嗎?那個倭人什麼分量?要不要叫人去試探一下?”
“還是彆試的好”,趙興搖頭拒絕。
源英明的才華誰也無法超越,那位源業平沒能繼承源英明的才華,但繼承了他的刀術。這位“同誌”詩歌水平不怎樣,但卻是關東數一數二的‘唐刀手’,所以他才深受“男同誌”寵愛,成為倭國第一的風流孌童——現代稱“第一美少年”,或“第一超男”。
趙興的背影顯得很自信,陳慥望了一會,回頭對兒子叮囑:“今兒的事先彆給女眷們透露……瞧,彆光跟老師學知識,還要學老師哪一把力氣,有文有武才會走哪兒都不吃虧……”
趙興這時已走回自己的院子,這時,院子裡已沒有旁人的聲音——程阿珠與陳伊伊出去逛街,幾個倭女忙著在屋裡縫衣服,胡姬的院子裡傳來陣陣樂曲聲,她們正在拚命練習歌舞。
他轉了一圈,從屋裡翻出一隻木箱,那裡麵裝著數十根粗粗細細的木棍。
這是裝麻逸紫檀木的箱子,為了不竭澤而漁,趙興要求麻逸每年供應200根可以做弓身的木棍,外加500張木板。所謂“可作弓身的木棍”就是紫檀木的樹枝,木板則要厚點,需要砍伐幾棵樹才行。紫檀木生長的比較慢,這個數量恰好,即可做到滿足弓箭需求,又可因為稀缺,控製木弓價格。
箱子裡都是趙興預先挑好的木棍,他從中翻出兩根,一根較粗較長,有兩米左右;一根教細,隻有一米六七左右。趙興將這兩根木棍絞上弓弦,先拉了一下細弓,覺得弓力較弱,又拿起粗弓,扯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
兩張弓,小弓上完弦後大約一米二高,大弓足有一米六。平民家中不敢儲存太多的弓,趙興裝配好兩張弓後,即把木箱蓋好,重新收藏起來。
這兩張弓,大弓他打算自己用,小弓打算給客人;兩者之間的極端差彆,正暗示雙方的力量差距。趙興打算先從心理上令對方屈服。
提著弓練了幾下,趙興又開始挑選箭杆,選取筆直的木杆、鋒利的箭頭、完美的箭羽,組裝出一百支最優秀的箭,趙興提起弓,準備去後院練習。剛準備出門的時候,卻見秦觀搖搖擺擺的向這裡走來,他身後還跟著三個人,有兩人趙興熟悉,一位是李公麟,一位是米芾,這倆人身後是一名武官打扮的軍漢。
米芾向來癲,他晃著一雙手,還沒進門就想趙興嚷嚷:“離人,我來取墨的,你答應我的四彩墨該到了吧——我聽說你的快船已經泊進了相國寺碼頭,家裡運進百十箱子東西,光蘇遁的玩具都裝了幾馬車,我還聽說:馬夢得在四處推銷四色綢,如此,顏料也該運到了吧?”
趙興笑了,他收起弓,不客氣的斥責:“咄,米公,誰會帶著染布的顏料滿街走?我那船是運貨的,等貨物售光後,快船再次返回杭州,然後,才能帶來新顏料。”
那位武官看到趙興的動作,他盯著趙興手上的弓,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好弓,好漂亮的弓,如此大的弓……尊駕也好這一道兒,且讓我試試弓如何?”
李公麟夾著一疊畫紙,趕緊側身向趙興介紹:“這位是殿前都指揮使司所屬,捧日指揮使張用張大人。”
米芾插嘴補充:“離人躲起來,倒是日日過的好生活——我都聽說了,你們幾個師兄弟躲起來吃大餐,好家夥,一頓吃了百餘個菜,汴梁城都轟動了——也不叫我,好不曉事……還有,少遊前日騎了一頭千裡寶馬滿京城訪客,伯時兄(李公麟)聽了,特地帶張大人一塊來賞馬。”
李公麟一拱手:“慚愧慚愧,我去年畫了一幅《五馬圖》,選的是禦馬監的禦馬,人都說契丹貢來戰馬雄峻,但我聽說,那些馬比離人的馬尚遜色三分,故特地攜張指揮一塊鑒賞,它果真有那麼雄健,我是沒見到少遊騎的馬,快牽來看看?”
宋代武人的地位比較低,那位張用雖然是皇室親信,但趙興不開口,他不敢搶上前去抓弓,隻站在原地巴巴的望著趙興。趙興正在考慮怎麼回答,看他這副樣子,順手把弓遞給他。
他拉了拉弓,沒拉開,立刻咂舌不已:“好硬的弓,怕有三石,這弓,趙迪功扯得圓嗎?”
趙興微笑的點點頭,還想繼續閒扯下去,李公麟已興奮的扯出他帶來的手稿——五馬圖!這是五馬圖的手稿。
趙興一看,眼珠就移不開了,他的身體在發抖——五馬圖啊!價值上億美元的傳世名。二戰後,這幅畫的原本已經失蹤,隻是摹本流傳,全世界的人都沒見過它的真跡,但他們都認為《五馬圖》並沒有毀於戰火,隻是被某人悄悄藏起……沒想到,我趙興今天看到了真本。
它在我眼前,這個價值上億美元的絕世名作正在我眼前徐徐展開——
鳳頭驄、錦膊驄、好頭赤、照夜白、滿川花,五位牽馬的奚官則前三人為西域裝束,後兩人為漢人。前四匹馬旁都有黃庭堅的題字,唯有第五匹馬——滿川花旁邊沒有任何字跡。後人曾懷疑這匹馬是後來收藏者補上的偽品,但今天,趙興可以確認:滿川花在這兒,它在畫上。
“好雄峻的……”趙興品鑒半晌,深深吸了口氣,終於喊出了最後兩個字:“……驢啊!”
眾人絕倒。
李公麟麵色赤紅:“離人,休得胡說,這怎麼是驢呢?明明是馬,你有見過這麼雄峻的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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