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這麼做也不虧,才幾個月的功夫,一萬多貫裝入腰包,另外密州團練的新氣象,也讓他贏得不少尊重,所以這廝隻管悶頭收錢,整個團練的事兒一推六二五,活像一個橡皮圖章。
趙興趕著回家,張用一路走一路在馬上摸著下巴,琢磨剛才的事情:“離人,看來海貿是很掙錢的,你說我是不是也去買艘船,充入效用,五支船隊呀,現在的船不夠,遠遠不夠,身為密州團練,我不能不為密州分憂呐。啊,有了船,就是什麼貨不裝,光出租艙位也能掙不老少……可惜沒有水手。”
趙興一邊在馬上晃悠著腦袋,一邊回答:“我可以幫襯你一把:密州要出五艘船進入禁軍,我也發愁這件事呢,打算從泉州買五艘硬帆船充數,至於水手嗎,也從泉州碼頭臨時雇用——對,濕租。這叫濕租,連人帶船一塊租來,我們提供管理。”
張用搖搖頭,說:“租船,最好是向你駛的那種軟帆船,我瞧著那種船順風時船速極快……還是那種船瞧著順眼。”
“那不行,軟帆船操作需要很多技巧,硬帆船無需操帆手,船長就可以乾了,軟帆船的操帆手至少需要培養五年,甚至十五年,且一艘船需要不止一名操帆手。我那些船上的船夫,都是花好大力氣培養出來的,這種人可不好找……不過,泉州也有,停留的藩船上有不少閒來無事的水手。嗯,雇他們打短工,也是個辦法。”
外國船進入大宋後,再回去需要等候季風,在等待的時間內,那些外國水手恰好無事,可以雇他們來打短工。這些番佬進入密州,隻要海貿利潤大,趙興再不禁止效用下海,自會有許多密州閒人跟番佬學習操帆技術……那句話是怎麼說的,需求,比十所大學更能推動生產力發展。
此後,趙興隻要一直維持海貿利潤,密州這個人口大省就會自發成為他培養水手的基地。
進入密州城的時候,趙興已經計算得當,他信心滿滿地向自家走去。府中的妻妾們早已得到消息,迎在門邊,等趙興進府後,程阿珠矜持的接過趙興的披風,陳伊伊則毫不客氣的撲入趙興懷中,撒嬌不停。廖小小沒資格湊在跟前,她隻好站在程阿珠身邊,頻頻向趙興忽閃大眼睛。
“都來都來,一起陪我洗浴”,趙興親熱地招呼。
“啐!”程阿珠輕斥聲:“沒個正經。”
伊伊欣然:“真的!”
果然,程阿珠一把拉過陳伊伊,莊重地行一禮:“官人征戰回家,妾身不打攪了,隻在閣上靜候。”
廖小小連忙得償所願地迎上來:“奴伺候相公。”
“好呀好呀”,趙興偷笑著,一把摟住小小,快步向浴室走去。
……
沐浴過後,神清氣爽的趙興躺在碧霞閣,懶洋洋的地板烘的人直想睡覺,程阿珠跪坐在趙興身邊,幸福的斟茶補酒,陳伊伊捧著賬本向趙興彙報:“大郎走後,小小的東西已經處理出去了,現在密州都有了燒玻璃的人。按照大郎計劃,那些婦女們嫁人的嫁人,還有幾個則自己有相好,還準備早晚回家。
杭州運來的紡機已經存放到庫房了,這幾天已經裝配出三百張織機,我準備將那些雇來的織娘分成三撥,一撥三百人做紡織,這三百織娘裡,一撥織桑蠶,一撥織棉花,另一撥試著紡羊毛。
另外兩百人我打算讓她們加工獸皮,我們會從遼國獲得源源不斷的獸皮,這可是個大活,就讓她們將獸皮加工成衣服,也是個進項。另外五百人我還沒想出用途,郎君看是讓她們做玻璃呢,還是另有打算?”
“做玻璃是男人的事,女人不行,那五百人還是讓她們紡藩(帆)布,做成衣吧,帆布今後必定大賣,今後用的地方太多,而成衣做得好,坊場裡完全可以容納五百人。”
廖小小在旁邊嘟著嘴,一直插不上話,她有心也想自己鼓搗一些什麼產業,可她最擅長的是唱歌跳舞,竟想不出自己該乾什麼……
這次趙興回來後,密州團練有錢了,它像一部上足了發條的機器運作起來。都作院忙著加工密州石,那些被拐來的營州青壯則占據了那座出產寒水石的荒山,建立大燒窯開始煆燒石灰。
大多數密州青壯團練開始招朋喚友架船出海,兢兢業業的在海上“巡查操練”,他們參加訓練的熱情是如此旺盛,以至於十幾個人,甚至上百個人湊錢自購一艘大船,也要哭著喊著出海。這倒使密州“團練親眷”這屬性陡然熱了起來,無數人繞著彎子來與密州團練攀親,無數終生沒成婚的老軍也眨眼有了渾家,原來孤苦一生的團練一夜之間有了無數“親戚”……
而那些婦女們也被動員起來了。第二天,新式的紡機被分發到那些織娘手裡——這種紡機就是黃道婆在南宋後期傳入中國的先進紡機,它能使一個人的出產量提高二十五倍。
接著是老頭,這些密州團練裡的淘汰兵員,也就是朝廷所說的“剩員”被拉到臨海村,他們每人分配了一塊海田,用新燒製出來的石灰與石膏,在海邊建立了千畝左右的水泥鹽池,許多人還在海上紮下了圍欄,開始在趙興派來的人的指導下,進行網蝦養殖,或者海帶養殖……
老人們所乾的活不是重體力,但這時代鹽稅很重,平常人都拿吃鹽當奢侈。有密州團練的強橫保護,他們的收入反而提上去了。臨近年底的時候,許多孤苦無依的“剩員”們帶著新娶的渾家上門拜會張用、趙興,他們從心裡對這倆人充滿感激。
按規定:鹽田的出產有一半要歸團練所有,這讓團練裡一時找不見活乾的孩子也白享一份福利。如此一來,趙興在密州的聲望空前高漲,不僅團練對他滿分感激,連密州百姓也對新來的團練使與簽判充滿好感。當然,那些被選舉入禁軍的前團練人員對自己離開密州團練也充滿了懊惱,但他們沒能懊惱多久。因為趙興是個非常會壓榨人的主,他眼裡容不下閒人。
不久,連團練家眷中的婦女老人都被驅使起來,首先是孩子們,他們被組織上了專門的學堂,進行預備操練。團練內那些無所事事的閒漢被趙興鞭打著、驅趕著,整修臨海村至板橋鎮、板橋鎮至密州城、密州城至登州的官道。當然,趙興給的工錢也很豐厚。但那日子之苦,也不是值得羨慕的。
不久過後,密州團練沒閒人,進到團練大營,連老人孩子都手裡搖了個紡錘紡毛線,一群群孩子被編練起來,在操場上走隊列,除此之外,是大營裡傳來的陣陣鼓聲。
趙興自回來後,就一頭紮在軍營裡,向現代朝九晚五的上班人一樣,每天八小時的操練他的樂師。
在他離開期間,李源與陳公川來密州看他,因為等不到他回來,便提前走了。走的時候留下了他帶來的樂師。此後又有兩隊樂師分彆從越南、日本趕來。這使得趙興的歌舞隊伍更龐大了。
訓練歌舞的活兒,廖小小最在行,唯一遺憾的是李之儀這廝跑路了,他從趙興那裡獲得一筆豐厚的程儀後,跑到濟南找他哥哥李之純去了。等趙興回來,送給這兄弟倆十匹馬,一家馬童,李之純那裡給了謝,李之儀居然連一句回話都沒有。據說這廝大冬天跟一幫文人出去遊山玩水去了。好在李之純答應年夜來密州過,到時也算能遇著。
等這些工作忙完,又是三五天過去了,這天,趙興好不容易遇到個休閒日,打算睡個懶覺,大清早晨卻被程阿珠推醒。
“官人,官人,下大雪了,快醒醒”,程阿珠緊著催問。
“可算下雪了”,趙興伸了個懶腰,說:“天冷正好睡覺,且讓我……”
程阿珠手裡拿了一雙新鞋,一雙新襪子,緊著搖趙興:“官人,這是奴家做的新履新襪,你快試試。”
陳伊伊也從一旁伸出臉來,手裡照樣拿著一雙新履新襪,獻寶似的遞上來:“興哥,這是我那份,你試試?”
趙興猛然醒了,他眼一掃,果然看到廖小小也站在床尾,手裡拿了一雙新鞋子新襪子,笑盈盈的頻頻向他眨眼。趙興抹了一把臉,說:“哦,我忘了,今天是冬至。”
農曆兔年十一月十九,丁卯年 壬子月 丁卯日,公元1087年12月16日,星期四,冬至。
冬至在漢代是一個節日,類似現代的春節,那時的人們不過正月初一,過冬至。現代,西方人把這一節日保留至今,改名為“聖誕節”。
按照古禮,冬至節這天,婦女要向一家之主獻鞋襪,此為古人所說的“履長”之意。意思是又長一歲了。至宋代,婦女冬至“獻履貢襪”的用以是為賀“一陽嘉節”、“迎福踐長”。
古人認為冬至是陽氣始動的日子,在這一天裡還有一個重要的節日是:釋菜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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