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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將愛意寄山海 梨遲 8898 字 7個月前

這個邏輯讓我懵了,“應該是我請你吃飯吧,你幫我搬了桌子。”

他打了個響指,咧著嘴笑:“也行。”

“……”

他噗嗤一聲,笑得更燦爛了,“怎麼這麼老實啊。”

我們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飯店坐下,我沒有在學校附近吃過,因為人很多,密集和吵鬨會讓我感到無所適從。

由於今晚不上晚自習,走讀生基本都直接回家了,店裡的人不多。

顯然周嘉也經常來,老板都認識他,我們一進去,老板就招呼他,問他是不是還是按老樣子來。

然而周嘉也拿過菜單卻開始給我講述這些菜都是什麼口味什麼特點,就像元旦節那天在文和街,他說得天花亂墜,隻是為了哄騙我吃東西。

點了菜,他拿給老板菜單時還囑咐一句彆放辣椒。

然後他又出去隔壁買了奶茶,也是那天在文和街我說好喝的那一杯。

他把奶茶放我麵前,這才說道:“明天要考試,將就吃點,等考完之後再請你吃頓大的。”

他見我隻靜靜望著他,微挑眉:“怎麼,不樂意啊?”

“不是。”我握著手裡的奶茶,很認真地說道:“謝謝你。”

他輕笑一聲。

“……?”

他身體前傾靠近桌子,撐著下巴懶洋洋的看著我:“你要是真的謝謝我,今晚就心情好點,複習一會兒就早點休息,明天爭取給我考好點。聽到沒。”

“所以你請我吃飯給我買奶茶是為了讓我心情好點嗎。”

“影響了你考試我可負不了責。”

他仍然懶洋洋的語調。

可我認真說道:“其實不關你的事,你幫我搬桌子是幫我忙,我心情……突然不好,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總是這樣,情緒低落很難控製,你其實不用管我,是我自己的錯,不用你來承擔。”

“……”

“林薏。”

我仍低著頭,“嗯。”

“我是希望你能開心一點。”

他舉起他的奶茶,伸到我麵前,與我的奶茶杯碰了一下:“來,乾杯。”

“祝你期末考試順利。”

他微笑望著我,眼睛是溫亮的褐色。

我也主動把杯子朝他碰了一下,同樣祝福他:“也祝你期末考試順利,下學期如願能進校隊,到時候有比賽一定給你當拉拉隊。”

他低笑一聲,“還記著呢。”

“當然。”

他說的話,我都好好記得。

就像他那天說的等期末考試完了再請我吃頓大的,我始終惦記著,想著等放了寒假,哪天去文和街找他蹭吃蹭喝,就拿這句話當做兌現。

可惜沒能如願,期末考試一完,媽媽就接我回了帝都。

期末考試成績批改好後發到了開學時家長預留的郵箱,我的成績是我從小到大考得最好的一次,考進了班級前十名。

但是我的快樂無人分享,媽媽依然很失望,因為我生父的掌上明珠考了帝都名校的年級第一。我又一次讓她丟儘臉麵,她想在我生父家人們麵前抬起頭來的願望落空。

我挨了一巴掌,聽了一晚上從小到大聽過無數遍的罵,並且晚上毫不意外的被剝奪了吃飯的資格。

許是這樣歇斯底裡的一幕已經習慣了,我感覺不到傷心,也沒有痛苦,甚至不會流淚,我安靜得像一個木偶。她的發泄得不到回應,罵得更加難聽,然而我依然隻是呆呆坐著,直到她一個巴掌把我打倒在地,才終於結束了她氣血翻湧的憤怒。

一天後,她背著名牌包包飛去了國外旅遊,遠離我這個讓她丟人現眼的廢物。

而我從那一夜起仿佛就真的隻剩一個木偶,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感興趣,情緒很低落卻流不出一滴眼淚,連以往唯一能覺得快樂的寫作也提不起勁,本子翻開無數遍,看著上麵寫滿的字跡,陌生得仿佛不是我寫下的東西。

於是我整天整天都躺在房間裡,像一個閒置在櫃子裡的木偶。如果不是做飯阿姨做好飯按時來叫我吃飯,也許我會一直躺在那直到落灰。

我本就食量很小,曾經被餓壞了胃,好不容易調理好,現在食欲又變得可有可無。

做飯阿姨變著花樣給我做飯,我都味同嚼蠟,我不想辜負阿姨的手藝,試著好好吃一點,然而進食仿佛隻是這個身體下達的程序指令,除了機械的完成這個任務,沒有任何感覺,強行進食的後果是生理性嘔吐。

我精神很差,很困倦,卻始終失眠,我很快的瘦了下去,原本合身的衣服變得肥大,某天在玻璃櫥窗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形同枯槁。

在我不知道第幾次進食乾嘔時,做飯阿姨擔憂地說道:“去看看醫生吧,我陪你去。”

我喝了口水,把乾嘔感咽下去。

而後搖了搖頭。

我很抗拒醫院,也很討厭人多的地方。原本我就內斂,這段時間對人群甚至到了恐懼的地步,一想到要去人多的地方,就像畏光一樣感到恐懼。

那時候我還不明白為什麼阿姨看我的眼神滿是擔憂,我隻是心情壞一點,悶一點,食欲差一點,我很久以前就是這樣了,隻是這次又嚴重了而已,這又不是生病,為什麼要去醫院呢。

直到過年那幾天,做飯阿姨買了許多燈籠福字回來張貼在房間。她掛著燈籠,回頭問我掛這裡好不好看。

我機械的點頭,說好看。

入夜後,做飯阿姨叫上了她還在讀小學的女兒一起過來陪我包餃子,阿姨下鍋,小姑娘在旁邊不停問什麼時候可以吃呀。

我去洗手,回頭時看見了掛在我房間門口的燈籠,我們剛剛一直在廚房包餃子,我的房間沒有開燈,此時夜色降落,燈籠亮著很明顯,在夜色裡溫柔如夢。

很像元旦節那天周嘉也陪我走過文和街時綴滿了燈籠紅色。

我像乾枯木偶一般躺了半個多月,感覺不到痛苦,也沒有情緒起伏。

可是那一刻眼睛像壞掉的情緒閥門,忽然之間就淚流滿麵。

我明明沒有痛苦和悲傷,我隻是突然好想周嘉也啊。

想他那天請我吃飯時祝我期末考試順利,送我去車站等公交的時候,他又說回了搬桌子那件事,他說如果找不到人幫忙可以找我啊。

他還說,林薏,快樂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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