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下圍巾,充滿怨氣的瞪著他,他直接舉手投降,“我錯了,我的錯,行嗎。”
他很好心的替我理了理額前被弄亂的頭發,我還是瞪著他,雖然他投降的時候我就已經忍不住想笑了,可我覺得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周嘉也微微俯身,與我視線持平,“真不高興啊?”
我點頭,“嗯。”
他笑一下,“那怎麼辦。”
他的眼睫近在咫尺,眼睛是柔和的褐色,很近的距離裡清晰的有我的倒影。我看起來哪裡有半分不高興,唇角都要揚上了天。也就周嘉也,永遠有耐心陪我演戲。
我不好意思再裝下去,伸手推開他,感覺臉在發燙,去推購物車往前走。
周嘉也從身後接過購物車,陪著我繼續穿過零食區。
除了吃的,還有一些新的拖鞋和家居服,我看著這些東西,抬頭看他,終歸是一句都沒問出口。
回到家之後,他拿出新的拖鞋給我換上,已經中午了,他要去做飯。
由於我睡了一個上午,中午並不困,吃完了飯還在跟他說話,他渾身放鬆懶洋洋的靠著沙發,我說什麼都聽。
隻是久了,我也察覺到他沒什麼精神,他說的話很少,我問他是不是困了。
他仰頭靠在沙發,頭發柔軟散落在靠枕上,微微側頭看向我,勾了點笑:“你說呢。”
我良心發現,“那你去睡吧,我自己玩一會兒。”
“把你一個人丟在客廳,你不會偷偷哭吧。”
“……”
打電話給他那會兒的情緒波動他還是有所察覺,所以現在才一直在這裡陪著我吧。
我鼻尖泛酸,裝作沒懂,像是對他的話有所不滿的伸手想去暗殺他。
結果才到半空就被他劫持,他抓著我的胳膊,笑著警告:“這兒可沒彆人幫你,最好彆招惹我,懂不懂?”
他笑得好看,一雙眼睛隻是微微彎著,因為困倦而沒有什麼攻擊性,他脾氣好得我說什麼都很容易心軟。
可他這樣
看我,我忽然心跳空缺,隻老實的收回了手,“哦。”
但他沒有走,依然倦懶的靠在那兒。桌子上還擺著打火機,他昨晚抽煙被我看到之後,也沒有再藏了,就這麼隨意的放在茶幾上。
我好奇拿起來,火苗亮起一簇,周嘉也目光看向我。
我轉頭問他,“我可以學嗎?”
他收走,扔了回去,“彆碰。”
“周嘉也。”
“嗯。”
“抽煙是什麼感覺?”
他沒看我,靠著沙發,側臉的輪廓又冷又倦,他閉著眼,像是閉目養神,“難受的感覺。”
“難受為什麼還要抽。”
他無聲閉著眼,沉默得像要睡著。
我再次開口,“周……”
可我才說一個字。
“彆問了。”周嘉也低聲打斷,他閉著眼的輪廓讓我看不清他此時的情緒,隻聽他聲音更低,輕得像喉嚨裡擠出的呢喃囈語,“彆再問我了。”
我看著他的側臉,他的鼻梁高挺,唇線卻很薄,連著他的下頜線,喉結,鋒利得仿佛沒有感情的雕像,會隨著船沒沉入海底。
可他眉心微皺,分不清是痛苦還是困倦,隻覺得如果他要睜開眼,眼底的濃稠能將我拖入深淵裡去,所以他隻是閉著眼沉默睡去。
他就這樣仰頭靠著沙發,過了很久很久,公寓裡安靜得隻有供暖的細微聲音。
窗外是溫度零下的冬,我和他在溫暖又安靜的空間裡,我看著他的臉,試圖從他的麵孔裡找到一丁點兒那年高中生周嘉也的痕跡,就像那天下午放學的傍晚,他堅定又有底氣的把最後一個球給我,說你不會讓我輸,我也不會讓你輸。
可我知道,直到現在,他仍然在考慮放我自由。
我就這樣坐著看了他很久,久到我覺得他真的不會再睜開眼,我輕手輕腳回了他的房間,想去拿出一床被子給他蓋上。
但在我進他房間之後,抱起他的被子,卻轉頭看見了昨晚鬼迷心竅想知道的謎底。
那一排就在床頭持平的矮書架,整整齊齊,全都是同一個作者的書。
他曾經在vlog裡說過,看當然要看圓滿,為此我找了同網站的作者學怎麼寫甜文,可那一整排的,無一不是悲劇。
那個作者的名字,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我覺得眼睛又要泛酸,好不容易克製住,這才抱著被子又輕手輕腳回了客廳,很輕的挪著他讓他躺下,給他蓋上被子。
他現在應該是真的睡著了,神情也安穩了許多,我俯身給他小心的蓋被子時,看到他的睫毛安靜著。
其實他睡著的時候,整個人都很柔軟,有一種毫無防備的柔和感,他的頭發很軟,眼皮很軟,嘴唇很軟,讓我就想這樣坐在旁邊陪著他。
這場冬日沒有大雪,隻有我和他最近的距離。
我折了一顆星星,還有一隻千紙鶴,我在他的家裡翻箱倒櫃,四處都沒有找到線,最後乾脆剪了自己圍巾上的一線穗,將星星和千紙鶴串成一起。
然後係在了他的尾指上。
我滿意的看了一眼我的傑作,而後很近在看著他睡著的臉,伸手很輕的去觸碰他的眉眼,而他對我毫無防備,“周嘉也。”
我輕聲再一次告訴他,“我會很好很好,好好生活,好好勇敢,你彆害怕。”
十五歲那年聖誕節,從他手掌心墜落的星星和千紙鶴,我在二十二歲這一年還給他。
從他手心借走的勇氣,我也會還給他。
周嘉也,你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