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天我加班到八點多,有一個報表第二天一早的會議就要用,那天周嘉也在帝都,微信裡一直問我是不是還在忙,他說等會兒來接我。
我說沒事,公司裡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我領導也在。
那時候公司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隻有物業和保潔在做收尾工作,同組加班的小姐姐和我領導都在,我領導過來問她工作進度,順便就聊聊天,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說有,他們不太信,說從來沒見過。
我領導人很好,對組裡的人都很照顧,還半開玩笑似的說:“薏薏長得好看,又是名牌大學畢業,我這邊給你介紹幾個,薏薏喜歡什麼樣的?”
我說我真有,他仍然笑眯眯很和善,“年輕姑娘家害羞,不想說就算了。”
同組的小姐姐做完了工作,她老公開車過來接她,她跟我們說了拜拜。
我領導還在這裡,看我做得慢,很耐心的指導我這裡怎麼寫,那裡怎麼寫,這繁冗的工作總算是見到了頭,我萬分慶幸。
按了保存鍵,我鬆了口氣,側頭跟他說謝謝,才發現他靠在我椅子上,借著幫我看著電腦屏幕的動作,傾著身離得很近。
是讓我感到不太舒適的近。
我不敢表現得太明顯,裝作是湊近一點去看屏幕裡的小數點,拉開了距離,他似不在意,仍然笑眯眯很和善問我:“這麼晚了,你男
朋友沒來接你?”
很尋常的一句關心,我卻忽然感覺到一點警惕。
我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周嘉也發的信息,他說到了。我如負釋重,關了電腦,跟他說我男朋友前幾天一直在出差,今天實在耽誤太晚了,他不放心來接我了。
我客客氣氣的再次說了謝謝,揮手跟他說了拜拜。
上車後,我坐進後座被他握住手,他助理也在,說道:“小姐姐,晚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剛剛哥都打算讓我上去裝你男朋友了,你看你們領導,剛剛還在窗口看是真是假呢。”
我後知後覺有些害怕,周嘉也揉了揉我的手心,低聲安慰我:“沒事,以後都來接你。”
周嘉也不能出麵,他的助理也要隨他的行程,但他朋友多,他不在帝都的時候真的找了人來接我。
隻是我的領導,對我也逐漸嚴苛,他百般施壓,依然笑眯眯的很和氣,但是他要拿捏我就像捏一隻螞蟻,不動聲色就能讓我在工作中壓力重重,但是沒有人能幫我,也沒有人願意幫我。
這似乎就是成年人的生活法則,能自保就是運氣。
臨近畢業,事情雜多,還要回幾趟學校,找他批假很難。
我乾脆一氣之下遞了辭職,回了學校辦理畢業,還有搬宿舍。
隻是,我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去,人如浮萍無根,無論是南苔還是帝都,我都沒有家。我的室友早早的就開始打包往家裡寄行李,我望著我的這些東西,好像除了周嘉也那裡,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我坐在已經快要搬空的宿舍裡,零零碎碎隻有我的桌椅床位還擺滿了東西,依然有著要住人的痕跡,聽著室友在外麵給家裡打電話說寄了多少包快遞,眼眶酸得快要止不住。
我的微信一直有消息,是我的領導,威脅和甜頭,他在聊天框裡一並給我,我看得手心冰涼,無能為力。
生活很難。
好好生活真的很難。
我聽著室友在外麵打電話給家裡人撒嬌的聲音,眼淚快要忍不住,可是我隻能撥給周嘉也的電話,也是無法接通。
和周嘉也相愛很難,他也因此一度試圖推開我,他說我可以和一個性格溫和喜歡看書的男生在一起,一起上課一起去圖書館,是我告訴他我可以很勇敢,可是孤獨又無助的時候,他不能像尋常的戀人那樣光明正大的在我身邊,我還是會為此難過。
我就這樣坐在我的宿舍裡,看著室友打包完東西,夜幕降臨前,笑著跟我說再見。
在室友走空以後,我臉上的笑又凝固下來,天色漸漸黑了,宿舍裡沒有一點光,我安靜聽著宿舍樓外麵的操場裡的打球聲、社團活動聲,還有朋友結伴走過的打鬨笑聲,我在夜色裡被放逐得很遠。
直到,放在手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在黑色的茫茫孤寂裡,倏然明亮。
周嘉也終於忙完,給我回的電話。
接通的那一瞬,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難過,忽然再也忍不住。
可我很怕他擔心,哽了哽才控製著自己的聲音問他:“我今天回學校了,我可以暫時把東西先放到你家嗎。”
那邊隻靜了一秒。
他彆的什麼都沒問,隻問道:“東西收拾好了嗎。”
“還沒有……”
他失笑,像是責怪:“想搬家還不早點收拾,等我給你收拾?”
我吸了吸鼻子,“對不起。”
“現在收拾,在我到之前收拾完,不然彆怪我又凶你。”
“好,我馬上。”
“林薏。”
“……”
他歎氣,“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小孩,哭都不會哭。”
我握著手機,抿著唇沒說話。
他低聲
耐心地說:“彆著急,把重要的東西先裝好,其他的我明天再來幫你收拾一遍,我現在就過來接你回家,在宿舍裡等我,行嗎?”
我點頭,“好。”
他低笑一聲,真的像哄小孩,“乖。”
電話掛斷,我又想流淚,因為他說的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