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傷勢愈合,周嘉也卻在家裡安排出了一間用來健身運動,連著他的手機可以看到運動量,他說我的體質太差,不愛吃飯也不喜歡動,太容易生病。
在有些原則上,不管怎麼示弱他都不會心軟。
於是我開始了每天含淚健身,從跑步機下來的時候感覺半條命都要沒了。
運動了一段時間後,我有些傷心的捏著我的小腿,我說我覺得我的腿好像變粗了,我是不是要長肌肉了。
結果惹得周嘉也笑個不停,被我瞪了好久他才收住笑,他沒嘲笑我對肌肉的妄想,而是揉著我的臉說:“我明明是照著書養的,怎麼還沒養成書裡說的那麼胖。”
我很懷疑:“你照著什麼書?”
“如何養豬。”
“……”我伸手想去掐死他,“周嘉也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才忍住的笑徹底憋不住了,一邊接我試圖掐死他的手一邊笑得渾身都在抖。最後笑停了,順勢把我按進懷裡,他的力氣我根本動彈不得,他捏著我的腰,這次語氣是認真的:“還是太瘦了。”
他能在我身邊的時間不多,論文答辯我也要回學校了。
很久不見的室友,許筱進宿舍見我第一麵就滿臉的我懂了,“跟你那網紅哥哥成了?”
她進門後,我和她還一句話都沒講。
我一臉心虛和茫然:“你怎麼知道?”
“小樣,這還瞞得過我,看你那紅光滿麵春風得意的樣子。你還記得你大一剛來是什麼樣子不,有段時間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有抑鬱症之類的,跟你說話特彆小心,怕傷害到你。你再看看你現在,你說你明天結婚我都信。”
“……”
這還沒完。
她擦了一下桌子的的灰,嘖了一聲,“這段時間宿舍都沒人吧,你是直接跟你拿網紅哥哥同居了?”
說到後半句時,另一個室友也進來,聽到同居,瞬間雷達動了,以為是誰又有八卦:“什麼同居?誰同居?”
我在身後猛掐許筱的手,許筱咳了兩聲,曖昧又讓人心驚肉跳,然後在我快要嚇死的心跳中說:“當然是我啊,還能是薏薏嗎?”
另一個室友想想也是,“得了,當我沒問。”
大四的時候沒有課,但是煩心事很多。
我準備了簡曆,又開始焦頭爛額找工作,隻是這年頭找工作似乎很難,優秀的人到處哄搶,而像我這種履曆普通的應屆生,仿佛是便宜的大白菜,看中的隻是你年輕廉價。
尤其是我性格安靜內斂,嘴不夠甜,也不會討人喜歡,問什麼答什麼,也很難給人留下亮眼的印象,在幾十個競爭者裡,估計連名字都沒有被記住。然後我開始退而求其次,去看一些在薪資待遇或者假期方麵不太滿意的崗位,幾番挑揀,仍然沒有什麼好的結果。
那段時間我一度懷疑,我是不是真如我媽媽所說的,做什麼都做不好的廢物,沒有公主命卻心比天高,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
我的病症似乎又要犯。
人的一生從出生起就會被打上烙印,父母的一言一行,都會成為無形之中的枷鎖,無論你多少次反抗和掙脫,都注定會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
我的自卑,不自信,自我懷疑,膽怯,懦弱,自慚形穢,都在那段屢屢遭拒的低穀期再次浮現出來,到後來無數麵試石沉大海,我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媽媽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鎖魂,生拖硬拽著要將我拉回深淵裡去。
我在夢裡又被揪住耳朵責罵。
廢物。
什麼都不會。
你有什麼用。
林薏,你自己說說,你能做成點什麼,誰喜歡你啊,活該你奶奶你爸
爸不肯認你,活該你那些同班同學欺負你,你這副樣子誰喜歡啊?啊?
沒用的東西。
這輩子都是個廢物。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廢物。
我從噩夢裡驚醒,迷蒙的眼,床頭亮著那顆燈光溫柔的星星燈。
周嘉也這段時間又在蕪州,淩晨三點,我猶豫著沒有給他撥通電話,因為他一錄就是一整天,在鏡頭前高度集中的保持狀態,晚上隻會比我更疲憊。
第二天早上,我一如既往的換了衣服,去麵試。
和十六七歲時相比,我覺得我也不是毫無進展,有一件事我是已經學會的。
那就是擦掉眼淚還要好好生活。
成年人的世界,似乎就隻有在夜晚才能掉眼淚,第二天仍然要按部就班的生活。
他錄完從蕪州回來,聽我講著這一周的事,我用很輕鬆的口吻,說正好那個地段也太遠了,本來也不是特彆滿意,下周再去另外幾個試試。
他隻是安靜的聽,我沒有講的痛苦和焦慮,他也什麼都沒有問,柔和笑著附和我說,那個工作確實不合適。
隻是我又從媽媽猙獰著揪住我頭發的噩夢中驚醒時,他已經把我抱進了懷裡,他的吻又熱又輕,一遍又一遍,直到我在他的懷抱裡再次平息入睡。
畢業前夕,我總算是簽下了合同,除了工資少點,雙休和晚六點下班,我覺得可以接受。
入職第一天,大家很熱情,有人給我零食,有人跟我一起拚單點外賣,大家都很親切,開口就叫我薏薏,隻是我如今也不是一無所知的愣頭青了,不會因為彆人給的一點示好就受寵若驚,上學期實習過的經曆,我很清楚,這些笑盈盈的好,隨時會在工作責任中撕裂。
平時一口一個親切的薏薏,到了工作的時候,誰都隻看自己。
於是我這個剛剛進來的年輕廉價大白菜,跑腿打雜忙得暈頭轉向,誰都能把自己的活往我頭上堆,麵試時說的自願加班,到了這裡被一堆做不完的活堆壓著,每一個都是第二天一早就要,我的自願加班一加就是晚上九點多。
唯獨對我算是慈眉善目的,是我的直屬領導,笑眯眯的很斯文,我有工作實在做不完,他也會笑眯眯的說沒關係,下午再交給他就好。
我跟周嘉也講,他卻眉頭微皺,說以後加班這麼晚要告訴他,他找人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