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怎淋了雨?”東宮之中,服侍王雎的內侍見他濕透大半身子不由一驚,當即吩咐人去抬熱水來供王雎沐浴,又派人去端薑湯。
王雎麵色蒼白,手解外衫,一雙鳳目微垂,顯得頗為沉鬱:“無妨。”
內侍為他更衣,絮絮叨叨:“您不該犯懶淋雨回來,若染風寒恐傷身體。”
王雎不言不語地聽著,神思不知飛到哪裡去了。他外衫被除去,一張白絹打著旋兒落下。
內侍“咦”了一聲,彎腰欲撿。
王雎卻先他一步,從容俯身撿過那方錦帕握在手中。
內侍笑道:“帕子您放在桌上,一道為您洗了。”
王雎將帕子掩在手心:“不必。”他語氣自然,倒讓人看不出有多在乎這張帕子。
衣衫去儘,熱水也方倒好。王雎埋在熱水中,徐徐展開右手,是一方精巧細致的白色錦帕,帕子上任何紋樣也無,隻是一方普普通通的素帕。
王雎盯著帕子瞧了一會兒,忽而露出個笑。
“你是攻略者,該不會被周寅反攻略吧?”係統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怎麼會?”王雎漫不經心。
“我看你對著她的帕子笑,還以為你被她迷住。”係統無情揭破他的所作所為。
“不是。”他身子一沉,整個人潛入水中,“我隻是覺得有些意思。”
他在水中閉氣,頭腦反而越發清醒:“一張素帕,哪怕我拿出去逢人便說這是周寅送我的,也不會有人信。”
係統:“你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吧?”
王雎直到堅持不住才從水中鑽出:“還不至於這麼下作,找個由頭與她來往罷了。”
他雙臂張開搭在浴桶上,手指在桶壁外輕叩:“她的出身,謹慎一些很正常。你們遊戲的人物設計有點意思,周寅雖然性格綿軟,卻為生活所迫保持警惕,倒是個性格豐滿的角色。一味軟弱反而不真實。”
係統聽他誇讚,不言不語。
王雎在現實中曾從事相關遊戲架構職業,後來才轉行做職業攻略者,因而對遊戲相關很感興趣。
“不止如此,連龍套都不是片麵的臉譜化角色。譬如伺候我的內侍們都不是單一性格,有市儈者,有愚魯者,有狡黠者……簡直與真實世界無異,每個人都不像數據,像是活生生的人。”王雎沉思,“你們架構遊戲的成本究竟是多少?”
係統沒再裝死:“你這個問題很冒犯。”
王雎感歎:“真有錢啊。”
係統難得回應他:“這確實是我們投入最大的一個遊戲,整座公司都投入其中。”
王雎輕嘖一聲:“可玩性的確很高,你們應該多設計幾個攻略人物,周寅的性格並不是人人都會願意去攻略的。”他們作為攻略者有硬性攻略要求,但玩家或許對周寅並不買賬,單一的攻略目標一旦不對人胃口很容易讓人對遊戲喪失興趣。
係統:“你先將周寅攻略下來再說。”
王雎想到什麼,問起彆的:“遊戲地圖做了多大?隻做了京城部分劇情麼?所以攻略者都在京城?”
係統竟然回答他:“不是。”
王雎抬眉:“所以已經有人失敗?”既然攻略者不止在京城,周寅過去的歲月裡必然曾遇到過攻略者。而看她如今狀態,她顯然未被攻略成功,所以已經有人失敗。
“不知道。”
……
雖然王雎及時用熱湯沐浴並服了薑湯,卻依舊染了風寒。他這一病便是四五日,轉眼間女孩子們在春暉堂中已進學七日,雙方對彼此考察已過,該行拜師禮。
晉陵公主的拜師禮預備得十分隆重。
周寅等人雖說是伴讀,但也是正兒八經在魏夫子門下做學生的,因而沾了晉陵公主的光,可以同行拜師禮。
太苑之中學生出身尊貴,是以學院中學子並無統一服裝,因大家本就不平等,有著高低貴賤之分。
沈蘭亭雖然對學業感到痛苦,但對熱鬨的禮儀形式卻很感興趣。她自己命人裁了華貴的新衣不說,還贈了每位伴讀一套漂亮衣裙供她們拜師禮上穿。
“女郎,公主送來的衣裙可真好看!您快換上!”妙華將衣裙平鋪在周寅的羅床上,忍不住讚歎不已。
周寅倦臥美人榻,手不釋卷,專注地書上文字。她應了一聲,目光未動,誠懇發言:“公主是好人。”
妙華看她還在看書,為她著急:“女郎,您也不急,過會兒就要去太苑行拜師禮,該起來梳洗打扮了。”
周寅含笑抬眼,軟綿綿地央求:“再看一頁。”
妙華義正言辭:“這是您說的第五次再看一頁,不能再看,不然準備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