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人頭一次見識到周寅的受歡迎程度,同窗戚、許、談家都有送來年節禮物不說,連宮中公主也賜下福禮。非但如此,連王、崔兩家也送了禮物來,讓人摸不清楚是什麼情況。而在傍晚時,宮裡又送了兩趟禮物來,出自太子與三皇子之手。
再看禮單,極儘貴重,讓人忍不住心驚肉跳。
謝夫人起先還高興,想著周寅果真沒在宮中受欺負,還交了一群好朋友,越到後麵謝夫人越坐不住,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又該如何回禮。
她本想著讓周寅好好歇息,趁著年節養養身體,這時候又不得不過去尋她問一問是怎麼回事。
尤其是三皇子與王二郎君,謝夫人至今未忘周寅是因為為什麼入宮的。他們隻想她低調平安,不盼著她爭求富貴。
周寅似是對外界發生之事一無所知,謝夫人來時她正像是在房中熟睡,不過很快起了。
她連發都未來得及梳,穿著外衫就到了正堂。
謝夫人一見她過來便起身為她攏攏衣裳:“這樣急做什麼?當心起得快頭疼。”
周寅溫順地由著謝夫人為她將衣衫攏好,長發直瀉在肩側,恬靜鬱美。她覷覷謝夫人神色,主動問道:“舅母,是出什麼事了嗎?”
謝夫人一頓,怕嚇著她,溫聲道:“隻是問你些事情。”
周寅怯生生地點頭,被謝夫人一同拉著坐下。
“方才許多家送了禮物來。”謝夫人斟酌著開口,儘量表達得溫和。
周寅一派單純,還很認真地恭喜:“真是太好了。”
謝夫人見她什麼也不知道,心中歎了又歎道:“都是送你的,謝家沾了你的光。”送禮的每個人都做得很妥帖,一份送周寅,一份送謝家。
周寅睜大雙眼,朦朧與惺忪一掃而空,顯得驚訝無比:“啊?”
謝夫人便將禮物之事與她說了一遍。
周寅同樣是一開始聽著高興,神情又漸漸凝重下來。她垂下眼去,想了想道:“大約是因為大家與三皇子相交甚好才隨手送的禮物。”她將自己救了沈蘭息一次的事娓娓道來。
謝夫人聽得發怔,問題得到解答。她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大家不過看在三皇子的麵子上才送的東西,憂的是三皇子本就對周寅有意思,再加上救命之恩他難免不會以身相許。
皇家複雜,她外甥女又是心性單純之人,他們私心裡並不想她去受罪。
“如此,如此便好。”謝夫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悵然極了。
她定了定神,笑向周寅:“一會兒我擬一張回禮的禮單拿來你過目,若是可以,咱們就按這禮單回禮,在年前將禮回了,也不失禮數。你若有信要贈,一並寫了給我,我回禮時一塊幫你送去。”
周寅輕咬著唇道:“勞煩舅母。”
謝夫人笑笑,又為難:“隻是宮中那幾位的禮咱們不方便回,隻能當作賞賜了。”若向宮中回禮,旁人說謝家攀龍附鳳倒是小事,最怕的是叫有心之人說皇子與大臣勾結。
周寅很懂事道:“我明白的,年節過後我再入宮時親自致謝。”
謝夫人捋捋周寅順滑的發,心裡一片愛憐。她語氣和緩:“一會兒我將禮物送到你這裡來。”
周寅忙道:“不必如此費事,舅母為我存著就好。”
謝夫人搖搖頭:“是單送你的,我替你拿著像什麼話?無論如何你也要親自過目,知道嗎?”
周寅聽她教誨,一副柔弱難當的樣子,跟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謝夫人看她這副模樣略略發愁,這樣單薄柔弱,得虧他們謝家不是壞的。隻是謝家不能跟她一輩子,若嫁到彆人家又當如何?
謝夫人揣著心事回去,不多時一籠籠箱屜被抬入周寅房中。
妙華早在宮中便見過這架勢,但如今還多了女郎們的禮物比起上一次還要多上許多,她簡直驚掉眼球。
周寅對如此多的禮物顯示出消受不起的惶恐,像是不明白自己怎堪收到如此多禮物。將禮物按著禮單點數完畢又安置好,她才有空看各家隨禮附送的信件。
信上文字與各人性格一致,觀信幾乎能見人臉躍然紙上。女孩們多寫的是自己近況,又問周寅近來如何。
周寅下筆迅速,寫的依舊是無功無過的館閣體,見字如見人,看上去她是一個沒有性格的人。
至於王、崔送來的信,她略略看過一眼便放在一旁,提筆給三人回了一模一樣的兩個字。
多謝。
絕不厚此薄彼。
另一麵府上浩浩蕩蕩被送了一大堆禮物這樣大事謝琛不想知道也知道了,他剛服下藥覺得好了一些,牙齒一下下又開始作痛,不能再拖。
舊歲一去,便是新歲。
年初四,菩提寺在京中行像,周寅早應下沈蘭息扮觀音。
一大清早,沈蘭息便派了馬車在謝家外早早等候。他在送禮物的信中交代了具體來接她的時辰,但他自己還是比約定時間早到一個時辰有餘。
想到今日與她一起出行,就連等待也值得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