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表現得如何?”難得見周寅如此興奮,不過她連興奮也是小心翼翼的。
“表現得很好,你是完美的。”沈蘭息垂眼倒茶,送到她手邊。
“多謝。”周寅探了熱茶摩在手心,對沈蘭息彎著眼睛笑笑。
沈蘭息一邊瘋狂心動,一邊想她今天心情真的很好。
周寅啜飲兩口熱茶,想到什麼終於冷靜了些。她猶豫半晌,終於啟齒:“三皇子……”
沈蘭息聽到這稱呼眉頭一跳,唇抿成一線,顯示出生動的不高興:“為什麼這麼叫?”沈郎君也好,明淨也罷,都比三皇子好千倍萬倍。
周寅詫異:“可是今天就要結束了。”
他在早晨說今日不必稱他為三皇子,然而今日很快就要過去,她改變稱呼實屬正常。回到宮中,他隻能是三皇子。
沈蘭息感到一陣悵惘,難得生出無力感,他留不住時間,便覺得此時此刻的美好成了痛苦,因總會惴惴不安地擔心分彆時刻的來臨。
“可以將車停在巷子外嗎?”周寅不大好意思地開口,“我走回去就好。”
日夜不同,他白日可以到府門前接周寅,夜裡再親自送她回去便逾越了。
沈蘭息沉默片刻,應了下來:“好。”讓內侍知會車夫一聲。
周寅感激地衝他一笑,接下來她看上去已經有些困倦,一路上都在靠著車壁打盹兒。
沈蘭息靜靜等著分彆,過度喜悅之後帶來極度空虛,讓人悵然若失。他凝視著周寅,用目光描摹她的輪廓。
她大約累極,向來敏感在今日卻渾然不察他的目光。
坐在周寅身旁的妙華戰戰兢兢,似乎感受到三皇子未曾宣之於口的感情,很為女郎捏一把汗。
在一片沉默中,馬車緩緩停下。
周寅被停下的慣性甩了一甩,迷蒙地睜開眼,初時看起來有些茫然。
沈蘭息想她一定累極,便沒有因為私心多留她一會兒,很乾脆道:“周女郎,到了。”
他的聲音像裹了碎冰,讓周寅一下子清醒過來。她靦腆地笑笑,以手為梳理了理頭發道:“我先回去,好嗎?”
“好,注意安全。”沈蘭息與她告彆。
周寅失笑:“已經到了巷子口,很安全的,您也一路順風。”
“嗯。”
周寅這才帶著妙華下車向巷子裡走,沈蘭息打起車簾目送她一步步離開,烏黑的巷子中沒有絲毫亮光,像一張巨獸的大口。
沈蘭息沒由來地心中一緊,一把叫住她:“周女郎!”
周寅停下腳步回頭看來。
沈蘭息吩咐內侍幾句,內侍從車上的木櫃中拿出夜明珠來急急忙忙下車送過去。
周寅詫異:“太貴重了。”
“照明用。”沈蘭息語氣不容置疑。
周寅看看黑沉的巷子,思忖片刻道:“多謝您,改日我會還給您的。”
沈蘭息想到與她有了下次見麵的機會,心情大好,帶著愉悅道:“好,快回去吧。”
內侍將明珠交到妙華手上,由她謹小慎微地捧著夜明珠。
周寅又向內侍道了謝,才重新和妙華一齊往巷子裡走,很快被黑暗吞沒。
沈蘭息失神地注視了會兒空蕩蕩的巷子口,算算時間周寅該到府上,這才平平淡淡地對車夫道:“回宮吧。”
馬車緩緩駛離。
周寅與妙華借著明珠寶光慢吞吞地走,已經能見府門,很快就要到了。
“女郎,三皇子對您可真大方,這麼大顆夜明珠給您照明用。”妙華感慨,不期想起三皇子在馬車上看女郎的目光,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說這件事。女郎向來膽子小,說了後萬一嚇到她了怎麼辦?
“他是個好人。”周寅誇讚。
下一刻,她口鼻驟然被人捂上,人一下子軟軟倒下,瞬間沒了意識。
妙華一下子心慌,張口要叫,被人如法炮製地掩上口鼻,同樣暈了過去。她手裡的夜明珠險些落在地上,被人一把接住。
謝琛確定周寅是暈了後這才鬆開用手帕捂住她口鼻的手,改作半扶著她。他心臟劇烈跳動,背上因為緊張爬滿冷汗,此時遭風一吹冷嗖嗖的。
幾乎事成,他興奮極了。
一旁小廝兩股顫顫,抱著妙華快要哭了:“郎君……可怎麼辦啊?”正是為謝琛跑腿賣藥的那名小廝。他已經惹事上身,謝琛抱著少一個人知道事情就更容易成功的心思讓他一並完成接下來的流程。
謝琛瞥他一眼:“先弄到車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將人拖到車上,很費一番功夫。
今夜月明星稀,看來明日是個好天氣。
馬車上二人被擺出靠坐的姿勢,妙華頭上也被戴了冪籬遮住容貌。二人左右對坐,看上去就像是靜坐休息的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