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臂抬平,手腕發力向後,以弩托頂住右肩……”崔驁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喉頭滾動,咽了口口水。他很難聚精會神,周寅身上離近才能聞得到的清冷甜香不住向他鼻子裡鑽,誘他不禁去看她。
弩托抵在周寅肩上,她竭力保持姿勢乖巧開口發問:“是這樣嗎?”
崔驁被金戈扶著單腳點地站在她身後,近得能數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聽到她說話他終於回過神來,腦袋空白地去審視她肩上端著的□□,一瞬間找不回自己的聲音,半晌才笨口拙舌地應了一聲。
他哪裡還有心思看她動作標不標準。一旦看向她,他眼中便隻有她起伏的肩以及優美的肩頸線。
周寅似乎毫無所覺,等了他半晌沒有回答,轉過頭看他。
四目相對。
崔驁被當場抓住自己在偷看,臉色頓時漲紅,結結巴巴想要解釋,又說不出什麼來。
他正麵紅耳赤著神色忽然一變,劈手奪過周寅手中弩轉身向身後連發數箭。
眾人驚得回頭看去,腰刀出鞘,隻見一隻人立起來一丈高的黑熊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身後,正靜靜看著眾人。
有人想要尖叫,被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生怕驚擾到麵前這隻大熊。
大熊前肢落地,驚起地上落葉,不急不緩地一步步向人行來。
它身上還插著崔驁剛剛射出去的三根□□,走得依舊平穩,似乎這沒對它產生任何影響。
倒抽涼氣聲四處響起,它一步一步進,人們一步步退。
“外山怎麼會有熊?”有人小聲問道。
“小將軍,請您與周女郎到林中暫避,待我等將熊解決再迎您出來。”周寅記得說話這人,上次在謝府門外便是他將崔驁從車上抱上抱下。他能在此時說上話,想來也是崔驁手下的小頭目。
崔驁並未逞強,他如今斷胳膊斷腿兒,留在這裡隻能拖累旁人,不如離去叫人好放手一搏。他點點頭,在慌亂的金戈的攙扶之下重新坐上輪椅一並看向周寅:“周女郎請隨我到林中暫避,莫怕。”
周寅此時展示出一種柔弱的堅強來,也有可能是被嚇過勁兒了還沒反應過來,如此她看上去雖害怕,卻沒有直接暈過去,實在讓人們有些意外。
周寅看上去是死死咬著唇才沒能叫出聲來,唇上洇出些鮮血來,像是太過害怕已經咬破了嘴唇。她紅著眼眶緊盯著那熊,仿佛害怕極了。
小頭目點出兩名禁衛軍護送二人向林中去,一麵向崔驁保證:“小將軍,待我等殺了這熊便去迎您。”
“好。”崔驁看上去有些近乎冷酷的冷靜。
並未多作告彆,隊伍一分為二。禁衛軍們自發組成人牆,將崔驁等人的身影牢牢擋住,以免狗熊看到他們沒入林中發狂。
周寅一行人即便是離開也不敢動作太大,生怕動靜引起大熊注意,從而讓它上來追捕。
退入密林中,鋪天蓋地的綠蔭將人籠罩,使人產生出一種古怪的安全感。
野兔野鹿仍在悠哉悠哉地行走,似乎並未察覺到林外大熊的威脅。向內走了好一段路,四人才敢稍微放鬆神經,小聲說起話來。
“小將軍,您說外山怎麼會有熊的?不應該啊。”一位禁衛軍如是道,看來常隨崔驁過來,對東山十分熟悉。
崔驁抿了唇,難得會動腦子。思路陡然被人打斷,他輕飄飄抬眸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如冷硬的石頭一樣開口:“不知道。”
他心中夾雜著惱怒與後悔,憤怒與自己此時此刻無能為力,麵對黑熊隻能落荒而逃。他又對帶周寅來東山十分後悔,哪怕今日有驚無險,但終歸是讓周寅受了驚嚇。
另一個禁衛軍見主子半晌不語,尚不知他陷入負麵情緒之中,隻為他還不安慰周女郎而為他著急。於是大著膽子道:“周女郎,你不必太過擔心,將軍手下都是一等一的能人,殺一隻熊不在話下。”
崔驁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也該說些什麼來讓周寅放心,於是出言:“是,你彆害怕。”
周寅勉強笑笑,清澈的眸中閃過些心有餘悸。她細聲細氣,細聽就能聽出她聲音中還帶了些顫抖:“我不怕,隻是頭一次如此近地看到大熊,還不太適應。”
崔驁想到那頭熊,眼中戾氣頓生,都是它才嚇到周寅。他抿了嘴冷聲道:“不怕,待將它殺了,為你做件熊皮衣裳。”
周寅訝異地看向崔驁,有些無奈地笑起來:“熊皮衣裳太厚了。”
崔驁卻很認真道:“正好要到冬日了。”
周寅長睫翕動,似是無意感歎道:“我這還是頭一次與熊離得這樣近,這熊與我想的不太一樣。”
無論她說什麼崔驁都很愛聽,也要接上幾句話:“怎麼不一樣?”他格外有耐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