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一醒,偏殿立刻熱鬨起來,反倒是崔驁的正殿那裡有些門庭冷落的意味。她雖沒受外傷,但從脈象看來她身子骨實在太弱,需要精心調養,而她又是陛下金口玉言欽定的崔小將軍的恩人,太醫自然要仔細照料,這便也沒讓她立刻出宮去。
偏殿中金鴨裡升起嫋嫋檀香,霧氣聚合彌散,很有安定心神的意味。
沈蘭亭躡手躡腳地進來,見到床上躺著的周寅直掉眼淚,又不敢哭出聲來怕吵醒她,隻好強忍哭聲。
被安排暫時過來伺候周寅的宮女們都認得這位晉陵公主,見她掉淚一個個不由慌了神,不知該怎麼哄慰。
偏偏沈蘭亭哭還哭得很有理智,不忘伸出食指抵唇比個噓聲的手勢,示意她們彆吵醒周寅。
她是在昨日皇上連夜離開後知道周寅與崔驁受傷的消息的,當夜想同父皇一起回來,然而她父皇回來得太快,她根本沒趕上,隻好今日一早跟著大部隊回來。
這不剛一回宮連衣衫都沒來得及換,她就來看周寅了。
太子與三皇子比不得她這樣身份便利,不能一回來直奔周寅,要先到崔驁那兒去轉一遭,再裝作是順便地往周寅這裡來。
正殿之中珠羅綺繡,富貴非常,是皇上命人為崔驁布置的,以彰其對崔驁的寵愛。
崔驁躺在床上看著帳頂,壓根兒不看一眼在他床前杵著的兩尊門神,房中氣氛頗令人感到尷尬。
他在腦海中輕嗤一聲,很不耐煩道:“他們有病吧?過來看我。”
係統看得明白:“他們的目的不是你。”
崔驁因渾身疼痛睡不著,聽到係統這話原本並不轉動的腦子終於動了動,還很靈光地轉了一轉意識到係統說的是什麼意思,腦海中語氣一下子冷下來:“他們想見周寅。”
他冷笑起來:“順便來看我是吧?”
係統應了一聲:“嗯。”
崔驁終於有了些係統和他是站在一邊的感覺,不過倒也沒空理會這種感覺,終於瞄了一眼來看望他的二人,忽然笑起來:“太子殿下與三皇子殿下遠道而來看望我……”
係統立刻在他腦海中冷靜提醒:“成語用錯了。”
崔驁一頓,一時之間不知該用什麼成語形容,隻好通俗易懂道:“你們一回宮就離開過來看望我可真是辛苦了。”
他飛速地說完一句話後胸腔刺痛,吸了口氣緩和一下疼痛才道:“來人,看坐!”
沈蘭玨與沈蘭息適才已經在崔驁床前象征性地問候過他,正打算離去好去看周寅,此時陡然被他莫名其妙地叫住還被看坐,又推脫不得隻好坐下,隻好看他葫蘆裡賣的是哪門子藥。
他們還真以為崔驁有什麼事情。
然而等二人坐下坐了一會兒,也不見崔驁有什麼話要說。他又恢複了剛才的樣子,躺在床上看帳頂。
“我還真沒看出來沈蘭玨竟然對周寅有意。”崔驁在腦海中對係統這麼道。
若說沈蘭息對周寅有意他還能覺察出些跡象,但說沈蘭玨與周寅間有什麼情誼他是一點也沒察覺出來的。
係統一頓:“我也沒看出來。”
崔驁天馬行空很肆意推測道:“依我看他應當隻是因為身為太子而過來看看,正巧與沈蘭息撞在一起罷了。”在他心目中沈蘭玨就是個書呆子加皇上的繼承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確實是一個合格的太子,甚至太過合格,所以他會與周寅有什麼就成了更不可能的事,他哪裡有時間?
“可能吧。”係統應了一句。
他這樣保持沉默讓二人乾坐著實在失禮,但因為他是崔驁,事情又變得正常起來。
太子沈蘭玨眉心微攏,開口發問:“崔驁,還有什麼事麼?”
沈蘭玨不愛與人交流,坐在一旁享受皇兄提問的福利,等著一會兒一塊離開。他看上去坐得安穩,心中早已火急火燎,恨不得插雙翅膀飛到周寅床前看看她究竟好不好,儘管他在入宮時已經得到消息,知道她沒受外傷已經醒轉,可終究是要親眼見了才能安心。
崔驁看也不看二人隻說:“你們一進宮就來看望我,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我覺得你們很關心我,所以留你們在這兒多坐一會兒,讓你們好好看看我,沒問題吧?”
他這話從邏輯上說還真沒太大問題,隻不過他們想好好看看的不是他罷了。
沈蘭玨正色:“如今已然看望,見你無性命之憂便也能放心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