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齊銘從車子上走了下來,從兜裡掏出一根煙點燃。
他給白向墨也遞了一根,白向墨直接拒絕還往後退了兩步,毫不掩飾對煙味的排斥。
齊銘見狀笑了笑,將嘴裡的香煙拿走,直接給掐滅了。
“我們華興的員工福利很不錯,隻要有所貢獻就會獲得不菲獎金。”
“比如這一次,就能獲得一百塊大洋的獎勵。”
白向墨挑眉:“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加入華興保險,我就一分錢都沒有了?”
“那倒不至於,我們華興向來知恩圖報,隻不過我頂多能幫你申請到三十塊大洋作為報酬。”
三十塊大洋其實已經不少,這個時候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也就十塊大洋左右,三十塊大洋一個月的工作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他一次就能賺那麼多外快,這麼看來,華興保險公司還挺厚道的。
白向墨很是心動,他熱愛自己職業,哪怕來到這裡依然想要發揮所長。
可經曆警察局的黑暗讓白向墨沒有信心跟他們打交道,一旦遇上王探長一樣的人,他不僅沒辦法讓死者說出真相,還可能被迫成為掩蓋真相甚至是故意扭曲事實的人。
“我始終堅持真相,你們公司是否能確保這一點?”
保險公司是以盈利為目的,這一次正巧是投保人自己策劃,所以華興保險才避免了巨額賠償的命運。
可如果有人確實是意外導致丟掉性命,那到時候會不會讓他歪曲事實,以達到無需賠償的目的?
“你可以去做調查,我們華興保險絕對是保險行中理賠最乾脆的。我們能在一群洋人開辦的保險公司中生存下來,靠的都是口碑。”
齊銘極具自信地說:“我們華興不願意多花一分冤枉錢,更不願意少付顧客一分錢。”
白向墨當然不能相信他的一麵之詞,極為嚴肅認真地說: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來找我。但我先聲明,我不會在任何與我檢驗結果有差彆的材料上簽字和負責,還會告訴當事人實情。”
白向墨現在確實需要一份工作,但是他不能違背自己的原則。
說他天真也好,執拗也罷,這是他作為一個司法工作者必須堅持的底線。
“我們正需要白先生您這樣的人。”齊銘端正態度,擲地有聲。
“如果我們能用金錢打動你,同樣,對方也可以。”
白向墨伸出手,齊銘伸手反握,一切儘在不言中。
期待再次合作這樣的話兩人都無法說出口,這意味著一條人命的消失。
一鬆手,白向墨就問:“我的一百大洋還有戲嗎?”
齊銘嘴角笑了笑,轉身進車子裡拿出了自己那份禮盒。
“用這個抵。”
白向墨嘴角抽抽,當場拆了禮盒,裡麵是同樣是五十大洋和外國香煙。
“多不退少不補!”齊銘聲明。
白向墨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拿走了包好的銀元。
他正準備走進弄堂口時,身後響道:
“我會幫你關注張家那邊的消息的。”
白向墨並未回頭,舉起一隻手揮了揮就消失在巷子裡。
上海弄堂是個小世界,沒有十裡洋場的繁華,卻有著自己不同的風景。
弄堂裡開了很多的小鋪子,住著各種各樣的人,雖然天已經黑了,依然十分熱鬨。
“白小先生回來了呀,你這臉上的傷還好的吧?”
裁縫店的吳裁縫剛出門就看到了一臉是傷的白向墨,剛湊過來就掐住了鼻子,將臉歪到一邊。
“哎喲,你身上什麼味啊?”
白向墨對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朝著他笑了笑,心裡有些無奈。
他剛剛解剖了屍體,沒有清洗就回來了,難免身上沾了味道。
“剛從牢裡回來,身上能有什麼好味道。”吳裁縫老婆沒好氣瞪了吳裁縫一眼。
吳裁縫連連稱是:“白先生,我家裡燒了熱水,你一會過來拿,好好洗個澡。”
“謝謝,不用了,我回家自己燒就好。”
吳裁縫剛想說什麼,弄堂裡不少人圍了上來。
在弄堂裡是沒有秘密的,尤其白家人急急忙忙地賣掉房子,大家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白家發生的事大家夥也很清楚,白爹捐錢跑去了外地,還是一位租戶親眼看見的。
現在看到白向墨回來了,都上來打招呼。
或是幸災樂禍,或是關心,或是滿足自己的八卦之心。
“白小先生,你沒事了嗎?凶手抓到了沒有?”
“白小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把房子賣了還給跑了?你們家現在隻能住你們以前堆雜物的倉庫。”
“白小先生,你知不知道……”
白家姑嫂都是不喜歡出門的,一直窩在房子裡很少跟人交往,所以大家夥也就知道一些零星的消息,卻也不知道具體到底怎麼回事。
現在白向墨回來了,都忍不住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白向墨隻覺得腦仁疼,承受不住這樣的熱情。
他一向喜歡清靜,當初會選擇法醫,也是天真地以為法醫隻需要跟死人打交道。
他直接高聲打斷大家的話:“我是冤枉的,已經調查清楚了。”
說完就直接衝破人群往印象中的那個雜物間大步走去,白喜兒和林宛如已經聽到了外麵的響動,在白向墨敲門前就已經打開了房門。
白向墨一進屋,房門一關,就將外麵的紛擾擋之門外。
有人還在外麵指指點點,三人就看不見了。
這個倉庫連個窗戶都沒有,隻靠一節手指高的蠟燭提供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