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宋飛揚表情有些難看,音量不自覺拔高,好像被人汙蔑一樣的憤怒。
齊銘笑著看他,一副——你心虛什麼,你激動什麼的表情。
楊夫人疑惑的目光也投向了他,似乎也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激動。
宋飛揚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些反應過度,壓下自己的情緒,甕聲甕氣道:
“是,那天我們會聚在一起喝酒,就是為了慶祝這件事。”
“我看報紙,楊先生並不是公布結果的當天去領獎的?”
“那天商行很忙碌,所以等楊哥知道自己中了獎,呂宋票店已經關門了,兌換需要等到第二天。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所以楊哥邀請大家提前慶祝。”
楊夫人也插話道:“老楊當時回到家已經很晚了,確實提了一嘴,不過隻說以後我們不用為錢發愁了,並沒有說中獎的事就倒頭睡過去了。”
楊夫人一直等到楊睿領到了錢,才知道自己丈夫竟然中了這麼大的獎。
她當時完全被嚇了一跳,難以相信他們有這樣的運氣,緩了好幾天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那張彩票是楊先生買的?”
宋飛揚這下是真的怒了,“齊先生,你這不是廢話嗎!如果不是楊哥買的,怎麼會是他去領錢?!你就算是大公司的經理,也得好好說話,彆含含糊糊地給人身上潑臟水!”
楊夫人也領會到齊銘話語裡的意思,心裡也不太舒服,態度卻依然溫和:
“齊先生,我先生一直都有購買呂宋票的習慣。我以前非常的反對,覺得這是一種賭博,根本沒有人會賭贏。我的家中還有很多呂宋票的存根,那都是以前我丈夫買的,領到大獎之後才放棄了這個愛好。”
齊銘依然未表態,目光望向宋飛揚。
“就是這麼回事,楊哥一直做著一夜暴富的夢,所以每期都會買,我們幾個會買呂宋票也是他帶起來的風氣。”
“張子明也買了?”
宋飛揚臉色發沉,心中很是不痛快,卻也回道:
“沒有,呂宋票又不是沒有成本的,他特彆的節儉一分錢不敢亂花,就算心裡有發財的夢也不敢浪費這些錢。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問問認識張子明的人,他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
齊銘點點頭,溫和笑道:“感謝宋先生給我們提供的線索。”
“我們確實愧對張子明,這是我們四個人心中難過去的坎。要不是我們的疏忽,他現在一定前途無量。可不代表我們就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如果是我們害死了張子明,我願意被天打雷劈!”
宋飛揚憤憤不平,情緒非常激動。
“我隻是例行調查,還請宋先生體諒。”
宋飛揚冷哼一聲,當作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請問宋先生,你們四個人還曾得罪過什麼人嗎?”
宋飛揚搖搖頭:“做生意就是要以和為貴,不管是對誰都恨不得供起來,怎麼敢得罪人。”
“你現在依然認為楊先生幾人的死,和張子明有關?”
“你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人會盯住我們四個人。我活了這麼長時間,唯獨在這件事上感到理虧,因此能想到的隻有他。”
宋飛揚歎道,“人果然不能做錯事,否則這一輩子都要為了這件事贖罪。我們這些年做了不少慈善,可心裡就是過不去這個坎。”
宋飛揚整個人垮了下來,完全沒有剛才情緒激動的樣子,整個人完全萎靡了下去。
“小宋,你彆喪氣。我覺得這件事是你們想太多了,盧航和宋成文的死興許隻是巧合,我家老楊更可能是他家裡那些人害的。”
“可要不是衝著這件事,怎麼會有人遞那樣的紙條呢?”
楊夫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道:
“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興許是有人在惡作劇。可老楊的死,肯定跟這件事無關,他一定是被他家裡那些豺狼虎豹給弄死的。”
楊夫人非常篤定自己的猜測,望向齊銘目光堅定。
“齊先生,你一定要仔細去調查楊剛,他跟我丈夫的死絕對有關係!”
“楊夫人請放心,我會查清這件事的。”
離開楊夫人的住所,白向墨這才開口:
“你覺得他們說的是實話嗎?”
齊銘笑了笑,“每個人都會朝著利於自己方向說話,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
宋飛揚想要為自己開脫,楊夫人想要將覬覦自家財產的人送進牢裡。
即便他們說的都是事實,可也會下意識地往自己想要的方向進行描述。
同樣一個事實,不同的話描述出來,很可能會給人完全不同的印象。
白向墨望了望四周,齊銘好奇:“你在看什麼?”
“今天孟明銳怎麼消失了?平常一有案子,他必然會出現。”
沒案子的時候,孟明銳都經常跑過來溜達,這幾天竟然消失了。
“他這個人乾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興許又找到什麼有趣的事了。”
白向墨卻並不這麼認為:“我看他對探案很有興趣,不該是這樣啊。”
“他想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的。”
齊銘明顯對此很佛係,並不在乎的樣子。
“我以為你會嚴格要求他,不需要他半途而廢。”
“他都多大年紀了,再說了他還有爹娘,這裡還有個舅舅呢。”
白向墨上下打量他,“怎麼感覺你以前不是這個態度啊?”
齊銘深深看了他一眼,同樣反問道:“你真不覺得他是個大燈泡?”
白向墨一時語塞。
“走,我們去一趟宋飛揚他們以前待的商行,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齊銘特彆哥倆好地拍了拍白向墨的肩膀,感受不到一絲曖昧,特彆的正經。
宋飛揚之前待的那家商行現在已經不存在了,不過齊銘還是找到了當年商行員工的信息。
其中之詳細,令白向墨歎為觀止。
“你這信息網也是絕了,這都過去了七-八年了,還能拿到這麼完整的名單。”
不僅有名單,連各個員工入職情況和離職時間都有,準確到當年的月份。
“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為了養活自己和家人,離開上一家就要去下一家,這些信息並不難查。”
齊銘很是平靜道,好像這一切沒什麼大不了一樣。
這樣的態度反倒讓白向墨覺得他更厲害了,所以才對這樣的信息網不以為然。
哪怕放在後世,雖有聯網想要調查清楚,也得費一些時間。
齊銘這邊的效率同樣非常地快,打幾個電話就差不多整理出來了,堪稱神速。
白向墨看著員工信息,發現了問題:
“這家商行員工的離職率有些高啊,新員工上班沒多久就離職了。”
現在找工作並不容易,這家商行的福利待遇都還算不錯,依照現在環境的標準來說,商行明顯留不住人才。
白向墨又翻了翻,“普通員工並沒有那麼高的離職率,離職率高的基本都是大學畢業的,再不濟跟張子明一樣是在讀大學生。”
“大學生難得,很多都自帶傲氣,家境往往也不差。他們受不了委屈,動不動就離職也不足為奇。”
白向墨卻不這麼認為:“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會到這種商行找工作的大學生,往往是真心實意想要找一份工作的,不會那麼輕易放棄。”
現在很多大學生多以文科為主,最理想的職業就是進入政府實現理想抱負,要不然就是希望去大公司裡找高薪工作。
這家商行規模並不大,福利待遇雖不錯,可對比很多人的心理預期還是有差距的,隻是在普通人眼裡很不錯罷了。
能到這種小型商行求職的大學生,一般都比較務實,不會好高騖遠,也會更珍惜工作機會。
“這上頭有兩個人還留在上海,我們去問問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齊銘點了點上頭一個人,“就從這個人開始吧,他現在工作的地方就是咱們華興旗下的一家工廠。”
白向墨感歎:“華興真是什麼行業都涉及啊。”
兩人來到工廠,很快就將那個人給找到了。
“那家商行啊?我記得,當然記得了。”
來人名叫寧宏,他說起商行名字明顯冷哼了一下,明顯當時的工作經曆並不那麼愉快。
“你對那家商行很不滿?”齊銘道。
寧宏搖頭又點頭,“我當時剛畢業,你們也知道我學的是物理,除了當老師或是進政府乾完全和自己工作無關的事,其實沒什麼對口的工作。所以能進入一家商行,待遇也很是不錯,我心裡很高興。”
齊銘和白向墨聽到這,立刻知道,他後麵肯定還有一句‘但是’。
果然——
“但是,商行其他都好,就是裡麵的人不好相處。欺生行為特彆嚴重,尤其是那幾個商行老人,老是仗著自己跟商行老板一起打江山的,對我們這些新來的特彆的傲慢。
尤其是我這種大學畢業生,字裡行間總是不停地貶低我,就沒差直接說我白讀這麼多書,還不如那些小學畢業的有用。”
寧宏說起當時的經曆就覺得很窩火,“我那時候一開始確實做得不行,畢竟我是新手需要一點適應的時間。所以他們說什麼我也不好反駁,就想著做好自己的事。
後來我發現他們就是故意在排擠我,有用的什麼都沒教,也不讓我去做,就讓我端茶倒水。要是他們工作上出了岔子,那絕對會說都是我的責任。”
齊銘:“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