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被休了?怎麼就被休了?”白向墨詫異。
齊銘搖了搖頭:“電報上沒有說清楚,詳細資料還得等過幾天才能寄到。”
“有沒有張子明姐姐的相片?”
“張子明家境並不好,能上學也是因為天生聰明,被當地一位鄉紳看好資助的,他姐姐根本沒錢拍照。”
“能不能在當地找個畫師,讓認識他姐姐的人描述他姐姐的容貌,然後畫下來?”
齊銘聞言,當場打了個電話,讓人發電報過去辦這件事。
白向墨雖然這麼要求,其實內心並不看好。
“我們之前去調查張子明同學的時候,並沒有人提過他姐姐。如果他姐姐真的來到了上海,按道理應該會去學校調查,詢問他同學情況才對。”
這年頭兵荒馬亂的,桂省距離上海又非常的遙遠,沒有直達的火車,需要幾經周轉才能到達。
張子明姐姐隻是普通農民人家的女孩,如果她真的跑往上海,誰也不知道途中會發生什麼事。
當初張子明死的時候,家裡人沒法趕過來,是楊睿幾人幫忙收屍的。
張子明姐姐又是個被休了的女人,手上肯定沒有什麼錢,想要從桂省到上海,更是難上加難。
宋飛揚之前說姐姐遠嫁沒有音訊,恐怕並不知道這件事。
“我們去張子明的墓地看看就知道。”齊銘提議。
可當兩人到了目的地的時候,才知道這提議有多愚蠢。
張子明的墓在上海郊區,這裡是很多普通人死後埋葬的地方,距離上海市非常的遙遠。
這座墳山非常的大,遠遠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土包。
它並不像安寧殯儀館一樣,每個墓地都管理得井井有條。這裡的墓地都是占個地方,就把人給埋了,什麼風水什麼安排都是沒有的。
很多人連石碑都立不起來,用一塊木板或者幾塊石頭砌起來,就當是碑了,遠遠看著就像一個土包。
墓地也沒有人管,沒法跟人打聽情況。
宋飛揚口口聲聲說幾人對張子明非常虧欠,可問他張子明的墓地具體在哪個地方都不清楚,埋下去之後就再也沒管了。
“這可得好好找了。”
白向墨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墳山,就覺得有些眼暈。
還好現在清明節剛過了沒多長時間,否則現在看到的恐怕是一片高高的荒草,更沒法找了。
齊銘卻很淡定:“我們找墓碑最高最大的就行,楊睿最好做表麵功夫。”
張子明家人雖不能到場,還有同學們來悼念,張子明因為跟他們喝酒人才沒了的,楊睿又剛中了大獎,肯定不會吝嗇。
果然,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張子明的墳墓。
正如同齊銘推測的那樣,墓碑非常的高大顯眼,墳墓基地還是用石頭砌的,在整座墳山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豪華,石碑上頭還刻著頗有文采的墓誌銘。
墳墓被打理得乾乾淨淨,墓碑前還有燒儘的香燭和香,墳頭上還添了新土。
張子明在上海並沒有什麼朋友,除了張子明的姐姐,不會有其他人來祭拜。
白向墨心中百感交集,“肯定是張子明的姐姐,她找來了。”
一個女人千裡迢迢地趕過來,這是多麼的艱難。
如果知道自己弟弟死於非命,又會是怎麼樣的情緒。
“張子明的姐姐,丁家小兒子,兩個人都來到了上海,又都消失不見蹤影。”
齊銘從兜裡拿出三根香煙,點燃放在張子明的墓碑前,當作是祭拜。
白向墨也跟他討要了三根香煙,用同樣的辦法給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上香。
“如果真的是他們兩個人中的一個做的這些事……”
齊銘:“你會怎麼樣?”
白向墨搖了搖頭,“不管真相是什麼樣的,我們都得先查出來。”
齊銘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用在我麵前包裹這麼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我們會控製自己的行為,不會為所欲為。你沒必要連想都不敢想,這違背人性。”
“若我會想,就會去做。”白向墨望著墓碑低聲道。
齊銘挑眉,關注白向墨每一個表情。
白向墨隻當沒看到,帶過了這個話題。
回到上海時,宋飛揚早已經在殯儀館裡等候多時。
整個人惶恐不安,一看到兩人出現,猛地站起來衝了過來。
“齊先生,你,你看!他來了,他想要殺了我!”
宋飛揚遞上一張兩個巴掌大的紙片,說話聲音都在顫抖。
上麵依然是用報紙上剪下來的字帖成的話——“善惡有報,你該下地獄了。”
紙張被暈染成紅色,齊銘聞了聞,是血的味道。
“齊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再這麼下去,我也會跟楊哥他們一樣,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的!”
“你在哪裡發現的恐嚇信?”
“是被人塞進門縫裡的,我今天早上一起來就發現了!”
“隻有這一張嗎?”
宋飛揚目光閃了閃,“對,隻有這一張。齊先生,您可一定得幫我啊,否則我也要沒命了。”
齊銘看了他一眼,朝著他笑了笑:
“宋先生,你可能搞錯了一點,我並不是警察,我隻負責查明真相,並沒有義務保護你的安全。”
宋飛揚的臉色僵了僵,“齊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是上海灘名探嗎,竟然連這點事都辦不到!”
“這並不是我職責範圍的事,如果你想要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可以雇傭我們華興的保全人員。又或者直接報警,跟警察申請對你進行保護。”
“那些人都是吸血鬼,我沾上了哪裡還落得好。”
這話一落,就連在餐廳裡的白喜兒和林宛如都一言難儘地望了過來。
宋飛揚理所當然道:“你們華興不是一向客戶至上嗎?我聘請了你,你竟然連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
齊銘背靠沙發,微抬下巴看著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會調查楊先生的案子,並且承諾不收取任何費用,並不是衝著你的麵子來的,而是楊先生生前購買了保險。我若是沒有記錯,宋先生並沒有購買我司的保險吧?”
宋飛揚噎住,冷哼道:“不就是要錢嗎,我現在就買一份。”
“合同起效是有日期限製的,況且我隻負責理賠部分,並專注於投保人死亡事件。”
齊銘意味深長的打量著宋飛揚,宋飛揚心底一緊,態度也變緩和了。
“齊先生,我這也是為了給楊哥查明真相,保護我是最快最好的方式。”
“宋先生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齊銘從兜裡掏出一張名片,手指夾住一彈,名片飛到宋飛揚的懷中。
“這是我們公司保全部門負責人,上麵有他辦公室電話,你如果需要保護可以打電話找他。”
宋飛揚很是不悅,卻也將名片收了起來。
“如果宋先生願意說實話,我可以讓公司給你打八折。”
“什,什麼實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齊銘挑眉:“宋先生收到的,不僅僅是這一張恐嚇信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隻收到了它。”
齊銘聳聳肩,拿起桌上的報紙,一副請便的架勢。
宋飛揚心中暗恨,卻也隻能訕訕離開。
宋飛揚走後,白向墨好奇問道:“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宋飛揚絕對不老實,明顯有所猶豫和保留。”齊銘將手裡的報紙放了下來。
“你不是一直在想,為什麼凶手麵對宋飛揚不再像之前一樣悄無聲息地殺人,而是要大張旗鼓,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楊睿還有另外兩個人死於非命,讓殺害宋飛揚的難度一下增高很多嗎。”
白向墨點了點頭。
齊銘指了指報紙上麵一位富豪的醜聞。
“凶手真的隻是想殺人嗎?難道不想讓所有事情公之於眾,讓人看清楚這些人的嘴臉。”
白向墨頓時了然,“凶手現在的最終目的,已經不是殺人,而是想要恐嚇宋飛揚,讓他將當年的事說出來?”、
齊銘點點頭,“如果凶手和恐嚇宋飛揚的人是同一個,那麼我認為這個猜測最為符合凶手此刻的想法。”
“你怎麼看出宋飛揚有問題的?”
白向墨完全沒有察覺到什麼,尤其恐嚇信都已經有了,不會想著他還會藏一部分。
“這個節骨眼上還能討價還價,占儘小便宜,像他這樣惜命的人,明顯察覺到凶手的第一目的並不是殺死他,才敢這麼做。”
齊銘說著笑了笑,“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測,我不過是詐一詐,誰讓他做賊心虛。”
“這是摳成什麼樣了,竟然連這點錢都不願意出!就算凶手目前並不是想要弄死他,可誰知道什麼時候突然爆炸。”白向墨一言難儘。
“萬一他目的達到了,就能省下不少錢。”
不管是打點警察局還是聘請華興保全,所需要花費的費用都不低。
“我現在相信他是會做出那樣事的人了,如此貪財不願意吃一點虧,如果看到有人中了大獎,肯定會眼紅,想要分贓。”
齊銘摸摸下巴,分析道:
“如果一切跟我們所猜測的那樣,獲益最大的人是楊睿,那麼可以推斷中獎的呂宋票應該就是他讓張子明去購買的。不管最終這張呂宋票的歸屬是誰,都與宋飛揚無關。
可張子明的意外死亡,卻讓宋飛揚和其他兩人共同受益。楊睿可不是什麼大方的人,否則也不會做出這一係列的事。他竟然會這麼好心分錢,恐怕其中大有文章。”
白向墨也認同這個推測,這也解釋了凶手為什麼把宋飛揚放到最後的緣故。
宋飛揚沒過幾天就徹底崩潰了,他每天都會收到恐嚇信,收到的東西也越來越恐怖。
先是血書,然後是新鮮的內臟,恐嚇意味十足。
“這些都是動物的,難為送來的人找到跟人體這麼像的。”
白向墨研究了一番,得出了結論。
雖然這些都不是人身上的,可這麼突兀地出現在自家門口,也著實夠嚇人的。
宋飛揚這下不再吝嗇聘用保鏢,不過並沒有找價格昂貴的華興,而是找了價格更優惠的保全公司。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宋飛揚能夠放下心來,他沒有再收到,可他身邊的朋友親戚卻陸續收到了。
這讓那些人非常的氣憤,認為宋飛揚在外頭惹了麻煩,結果受罪的卻是自己。
“齊先生,你什麼時候才能查明真相?我快要被逼瘋了!”
齊銘依然是萬金油的態度——正在查,回去等消息。
“齊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吧,再這麼下去,我就算不被殺死也會被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