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屍體放下來的?”
未等婦人開口,另一個男人走了過來,道:“報告長官,是我。我聽到張媽的叫聲,連忙跑過來。看到有個女人掛在這,嚇得我趕緊將人抱下來,我用手去探鼻息,發現人已經沒了。”
後麵的事就很程序化了,他叫來主人並且報警,整個宅院很快被圍了起來。
昨天晚上馮家人已經找王曼妮找了一晚上,還給警察局打了招呼,所以警察局一看到人就認出來了。
馮家一得到消息,得知自己的兒媳婦竟然已經死了,還說是上吊自殺。
馮家人一聽就知道不靠譜,王曼妮就算吃飽了撐著,也不會上吊自殺的,肯定是他殺!
於是馮家人讓馮景崇打電話給白向墨,他們根本不信警察局的人能破案。
一來就打電話告訴他們,王曼妮是上吊自殺,他們會相信這些人才是奇了怪了。
錢家人根本不知道王曼妮的真實身份,隻以為是個沒背景的推銷員,之前還曾惡語相向。
現在知道她的身份,全都嚇得關在屋子裡不敢出來,將兩個傭人關在門外應付。
馮景瑞和馮景崇現在也還不急著找錢家人麻煩,隻想等白向墨和齊銘過來查明真相,所以也不急著找他們的麻煩。
“昨天最晚回家的是誰?幾點回來的?”
將屍體抱下來的楊大剛道:“老爺昨天晚上回來得最晚,當時已經九點多快十點了。他回來之後,我們就把大門關上了,一直到早上張媽去買菜才打開的。”
“一整晚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嗎?”
楊大剛搖頭,“宅子距離大門口還挺遠,除非故意拍門,否則淅淅索索的小聲音我們都聽不見。”
這座宅院沒有專門的門房,傭人和主人都是住在裡麵的宅子裡的。
“你們知道王女士跟你們家主人的恩怨嗎?”
楊大剛和張媽下意識地看了對方一眼。
齊銘冷聲道:“快說!”
兩人嚇了一跳,張媽連忙道:“知道的,我們都知道這位王小姐,之前為了她夫人和老爺還鬨過。”
“他們鬨什麼?”
張媽眼神有些躲閃,眼角偷偷瞟向一看就知道有不一般身份的馮景瑞。
“快說!”馮景崇看到了張媽的動作,似乎明白了什麼,心中更惱了。
張媽被嚇了一跳,連忙開口道:“夫人一直覺得王小姐彆有用心,推銷布匹是假,想要嫁進來做姨娘是真。”
“我呸!”馮景崇直接蹦了起來,“那糟老頭子誰他娘的稀罕,你們知道我嫂子是誰嗎,她自己的錢就能把那死老頭子所有家業都買下來!”
張媽被嚇得跟個鵪鶉一樣,“這,這不是之前不知道她的身份嗎。都以為是窮苦人家,為了生計不得已出來做這種工作的。”
現在錢夫人都快後悔死了,誰能猜到有人腦子壞掉了,放著好好的少奶奶不做,非要乾這種沒臉沒皮的工作?
馮景崇更生氣了,“怎麼?難道普通姑娘做這些就是想要賣身的嗎?你們當那老頭子大家都稀罕啊?呸,這種老男人丟到垃圾桶都沒人撿!”
宋文欣並不是在舅舅的支持下,就隻顧努力學習,平常還會去打工,儘自己能力少向舅舅伸手。
馮景崇就是被她這樣的行為所打動,認為她是自立自強極為有魅力的人。
宋文欣什麼活都乾,不怕臟不怕累。
因此馮景瑞一聽張媽的論調,雖說宋文欣沒有做過推銷員,卻也依然憤怒了。
這是在貶低那些自力更生的年輕女性!
“我,我……這是夫人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啊。”
張媽被嚇得連忙甩鍋,不敢提自己當時也曾煽風點火。
馮景崇嗤了一聲。
齊銘抬了抬下巴,“把門打開,那對夫妻龜縮了那麼久,也該出來透透氣了。”
楊大剛連忙推開院門。
錢家人一直關注外麵的動靜,一大早就遇到這樣的糟心事本來就氣得不行。
原本還想著趁著早上沒人看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屍體給扔了,省得大家知道晦氣。
現在隻慶幸當時他們沒有這麼做,否則的話回頭查到他們這裡,才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錢來在屋子裡不停地來回走動,一直望著屋外,一想到他招惹的人,腿都軟了。
可他又坐不住,隻能軟著腿來回走動,嘴裡不停念著,‘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他招惹誰不好,竟然招惹馮副部長的兒媳婦!
那可是管錢袋子的啊,隻要稍微卡一下他,他這生意就不用做了。
“都怪你!當初我生意做得好好的,要不是你疑神疑鬼的,我至於同意做這樣的事嗎!現在好了,不僅我們布行生名譽受損,還得罪了這麼個人,今後可怎麼辦啊!”
錢夫人也懊惱得不行,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來。
之前她還懷疑是不是假的,可當她知道外頭馮家人開著什麼車過來的,她就知道他們家是徹底完了。
把財政副部長的兒媳婦逼得在自家門前上吊,他們這輩子也彆想翻身!
他們剛才找了所有關係,結果一聽到這事,立馬就掛了電話。
後來再打,估計是大家都得了消息,全都不接,生怕被連累上。
“我哪裡知道那女人是這來頭啊!”錢夫人鬱悶不已,真是又氣又急。
院門一被打開,屋子裡的人立刻將注意力都放到了門外,看到走進來四位西裝革履,一看就不是凡人的男人走進來,連忙迎了上去。
錢來和錢夫人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四人麵前。
“這不關我們的事啊,我們真不知道她怎麼就上吊了。當初我也不是刻意坑她,實在是,實在是……”
錢來想要編瞎話混過去,卻被馮景瑞冷冷的眼神嚇得開不了口。
馮景瑞陰惻惻道:“編,我看你怎麼編。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我不過是暫時懶得搭理你。”
他當時看妻子悶悶不樂,就想出手幫忙,被她給攔住了。
王曼妮說:“我若想以權壓人,就不會自己跑那麼辛苦了。我爹一直說我從小錦衣玉食,不知道老百姓的苦,我想要自己去體會和承擔。”
馮景瑞隻能順從妻子的意思,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雖然他明白妻子的死很大概率跟錢家無關,可他依然不會放過這家人。
錢來癱軟在原地,他感受到了馮景瑞眼中的殺心。
他恨死自己的老妻,要不是這個女人疑神疑鬼,他也不會為了錢走錯這一步!
“你們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什麼時候?”齊銘問。
錢來:“五天前,她當時到我的辦公室罵了我一頓,很多人都看見了。”
“所以你懷恨在心,將她勒死又掛到門前當自殺。”
錢來欲哭無淚,“求長官明察,我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那得多不吉利啊!”
齊銘又望向錢夫人,沉聲道:“你一直非常憎恨死者,還曾去死者工作的地方辱罵死者,你誤以為自己丈夫想要娶死者為姨娘,所以嫉妒之下將她殺害,是不是?!”
“沒有!我沒有!”錢夫人連忙吼道,“我當時確實是誤會了,可我真沒有殺了她的心。我連殺隻雞都害怕,怎麼會殺人呢?”
怕其他人不信,錢夫人又道:
“我們已經把她坑成這樣,我已經消氣了,不會冒險殺人的。”
“嗬。”馮景崇冷哼,“聽你這意思,你要是氣沒消,是不是就要殺人了?”
錢夫人瞪大眼,“沒有沒有,我真沒想過要殺人啊!而且我又不是瘋了,殺了人還掛在自家門口,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們,肯定是這樣!”
從錢家人身上並沒有發現什麼疑點,錢家裡外也搜查了一遍,同樣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不過馮家人依然沒有放過錢家人,直接將一家人扔到了牢房裡。
這家人哪怕不是殺人凶手,卻也不是什麼善茬。
能想出這樣法子坑人的,絕對不止一次。
白向墨將死者屍體帶回殯儀館,進行進一步屍檢。
馮景瑞跟著一起進入解剖室,白向墨提前提醒道:
“驗屍需要將衣服全都脫下,如有需要還會打開死者胸腔甚至頭顱,你能忍受得了嗎?”
馮景瑞的表情有些難看,他抿了抿唇,點點頭道:
“這些我都明白,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工作。”
白向墨點點頭,這才讓玉勝男解開王曼妮的衣服。
馮景瑞想幫忙,白向墨也沒有阻止。
當馮景瑞將王曼妮的鞋子脫下來的時候,他愣了愣,連忙捧著她的腳。
“白先生!”
白向墨走了過去,看到王曼妮的腳後跟擦傷非常嚴重,絲襪已經破損,血跡將鞋子內部染紅了。
“她在生前曾經劇烈掙紮,看著傷勢,她的上半身當時為懸空狀。凶手突然從她的身後用繩子勒住她的脖子,用力勒住的過程中還用力拖拽,鞋子在這個過程中被蹬掉。力量的懸殊以及窒息導致的無力讓她難以回頭反抗,隻有雙腳在地麵上摩擦,直至死亡。”
白向墨觀察王曼妮的高跟鞋,上麵還有摩擦的痕跡。
馮景瑞紅著眼,眼淚落了下來,捂著嘴忍著沒有哭出聲。
“老師,死者指甲裡有細小纖維。”玉勝男從王曼妮指甲縫裡一點點摳出裡麵的東西。
王曼妮的指甲並不長,之前還曾做過指甲,有部分已經脫落。
白向墨用放大鏡放在眼前仔細查看,“這應該是死者在掙紮中抓到的,你一會去對比死者外衣,如果不一致那就是從凶手身上抓到的。”
“是。”
“指甲縫裡沒有人類皮膚或者皮屑嗎?”
玉勝男搖了搖頭,“沒有發現。”
“看來凶手穿戴嚴實,有可能還戴著手套。”
馮景瑞惡狠狠道:“凶手一定策劃很久了!才會那麼周全。一定是我們兩家的仇家做的!他們在故意挑釁!”
白向墨未做評價,繼續觀察死者屍體,看到死者胸部上有淺淺的瘀痕,跟屍斑融合在一起,需要仔細查看才能看出來。
不僅如此,死者臀上部還有明顯擦傷。
白向墨微微皺眉,朝玉勝男說道:
“勝男,你檢查死者下體,看她生前有沒有被性侵過。”
死者丈夫就在這裡,白向墨還是不挑戰他的忍耐度了。
玉勝男檢查這些也非常有經驗,也不需要他動手。
馮景瑞聽到這句話,整個人愣了愣。
玉勝男嫻熟地將死者雙腿打開,檢查其下體。
“陰--道有出血,內側有表皮擦傷,她曾經受到過性--侵犯。”
“畜生!”馮景瑞更加憤怒,握緊拳頭猛地砸在牆上,手上出了血都毫不在意。
白向墨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說什麼都很無力,隻能繼續手上的工作。
“你提取她體內分泌物。”
一般遇到死者受到性侵犯的案件,都會對其體內分泌物進行實驗,檢測體內是否有精液。
若是在現代,就能通過精液測出凶手DNA,如此更方麵抓人。
在這裡沒有這個條件,白向墨依然保持這個習慣,興許會從精斑發現什麼也不一定。
玉勝男用棉簽將死者體內分泌物收集好,白向墨繼續進行屍表檢查。
“根據屍斑顯示,死者曾被搬運過。她的臀部布滿屍斑,身前也有屍斑,說明曾在搬運過程中身體曾為俯狀。根據屍斑分布推斷,死者死後,被凶手扛在肩上運走。”
馮景瑞道:“從我妻子工作的地方到錢家,走大道也隻需要二十分鐘。如果走小道估計會更快,而且還不容易被人發現。”
白向墨點了點頭,“從她裸露的皮膚上,有幾處紋路很像麻袋,她應該是被人裝進麻袋,運到錢家門口。然後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將人吊在錢家門前。
那個人應該不知道你妻子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以這樣的方式嫁禍。他不僅認識你的妻子,還知道你妻子最近遇上了什麼難題,所以才會這麼做,以此想要掩蓋自己罪行。”
白向墨說著,頓了頓又道:“我認為凶手文化水平應該也不是很高。”
馮景瑞不解:“為什麼?”
“他竟然不知道自殺上吊和勒死後再掛上去是可以看出來的,這在宋朝時,宋慈就已經提出了這個觀點,識字的人都應該知道的吧?”
馮景瑞頓時自己膝蓋中了一箭,“呃,我也不太清楚。”
白向墨:“……”
白向墨隻能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妻子每天加班到這麼晚,你們不擔心嗎?”
現在世道這麼亂,彆說一個女人那麼晚回家,男人這麼晚也很危險。
雖然王曼妮工作的地方還算安全,可依然不代表安全。
馮景瑞道:“她下班都是有專門的司機去接送的,隻是她擔心被人發現她真實家境,所以會讓司機把車停遠一點。而且她的手提包裡有一把槍,說是遇到危險也不怕。”
馮景瑞也曾擔心這一點,可王曼妮並不在意,覺得自己有能力應付。
王曼妮一直以來也確實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所以就任由她去了。
平常王曼妮也不會這麼晚,這段時間比較特殊罷了。
被錢來坑了之後,王曼妮發誓要填補回來,貨物是不能囤的,會影響現金流,所以才會加班加點。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早上我們各自要出門上班的時候,不過我在五點多的時候,接到了她的電話。她說她晚上不回來吃飯,讓司機八點鐘再過來接她。”
“司機八點沒接到她後,去她上班的地方看過了嗎?”
“去了,當時那裡已經關燈關門。司機當時就覺得不對勁,連忙找了電話通知我們。曼妮雖然大膽,但是是個有分寸的人,絕對不會自己大晚上偷偷就給溜了。
我們接到電話,就在她工作的附近裡裡外外都搜查了一遍,又沿途一直找人,可都沒有見到她的蹤影。”
“也就是說,她是七點到八點之間遇害的,那麼第一案發現場很可能在辦公室和從辦公室到司機停車的地方遇害的。”
馮景瑞點點頭,他越想越懊惱,“當初就不該聽她的,應該讓司機靠近一點!至少要能看到她下樓的地方。”
雖說司機距離那裡也並不遠,可若是有人有歹心,這點距離已經足夠害人了!
“昨天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你在哪裡?”
“我在……”馮景瑞猛地反應過來,“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是我殺死了曼妮?!”
馮景瑞頓時怒了一邊說著一邊衝了過來,玉勝男眼疾手快將他給拉住。
白向墨依然一臉平靜,“不用激動,這隻是例行詢問,隻要是跟王曼妮有關的,查案的時候都會問的。”
馮景瑞依然不滿,卻也沒有剛才那麼激動,道:“我當時有應酬,能證明的人有很多。”
馮景瑞也非常地忙碌了,晚上也經常不在家。
以前他會帶著王曼妮一起去應酬,王曼妮去了幾次就不耐煩了,她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
馮景瑞每天都很忙碌,這讓王曼妮更覺得無聊,就出去找工作去了。
王曼妮出去工作之後明顯更加開朗,這讓馮景瑞很慶幸自己支持妻子的決定。
可現在遇到這樣的事,馮景瑞最後悔的就是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同意。
若是他不同意,王曼妮就不會遇害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9-2623:49:10~2021-09-2723:47: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打烊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