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潛笑眯眯地回過頭,“大家自由戀愛,公平競爭嘛,你有能耐,就去讓人家姑娘回心轉意嘛。再說了,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她是——”傅少澤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好一會兒,他才吸了口氣,“我會盯著你的,如果她出了什麼事,我和你不死不休。”
孔潛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臨走前,一隻手搭在車窗玻璃上,得意而囂張地笑著,“大家各憑本事吧,哈哈哈哈哈……”
傅少澤在原地久久佇立。
他覺得思緒很亂,像是打翻了的顏料盒,黑的,白的,紅的綠的……所有的顏色都混在一起,什麼都分不清了,整個人都因此而感到無比的恍惚。
身上被潑的紅酒乾涸了,發出並不好聞的濃鬱酒氣,他將外套脫下來隨手一扔,忽然覺得很累,於是他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以往,他是絕不可能像個等活兒的車夫勞力一樣坐在台階上的,可這個時候他卻覺得這樣沒什麼很好的,這裡有風,有月亮,很安靜。
他很失常,他很清楚這一點。
傅冬從駕駛室下來,默默坐到他的旁邊,過了好一會兒,才問,“見到虞小姐了?”他剛才將車開過來的時候看見了。
傅少澤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他的眼前浮現出燈火輝煌中,一身旗袍豔麗奪目的少女,她優雅的紅唇微微上翹,是一種高傲而冷漠的笑容,她毫不介意他所說的那些難聽的話語,更不會掩飾自己那些讓人難堪的嘲諷,隱藏在她平淡表情之下的,是一種強烈的自信和驕傲。
……什麼時候,虞夢婉變成了這樣子的人呢?
其實仔細想來,從她剛到傅公館時,他見到的她就一直是這個樣子的。
隻是,他懶得關注,懶得猜測,甚至不願意去了解這些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
“虞小姐……跟以前不一樣了啊。”傅冬說。
以前……是多久以前?
他忽然想起來了,離開直隸前最後一次見到虞夢婉的那一天,那個下著大雪的日子。
那天格外得冷,外頭飄著鵝毛大雪,他們全家要搬去上海,她來送他,月白色的襖裙外罩著白兔毛滾邊的紅色鬥篷,凍得小臉蒼白,卻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目送他離開,等馬車行駛起來,她忽然往前追了幾步,嘴裡喊著些什麼,被淹沒在風雪裡,於是他從窗戶裡探出頭來,與她道彆。
從此一彆經年,山長水遠。
他那個時候說了什麼來著?
……不記得了。
傅少澤抬起頭望著月亮,在台階上坐了很久很久。
這座城市的夜晚下起了小雨。
霓虹燈管逐漸熄滅,月轉星移,東方既明,新的一天開始了。
喧囂還未散去,天際隱隱有了亮,有人剛剛從舞廳儘興而歸,有人結束了通宵達旦地工作,城市的另一邊漸漸醒過來,收馬桶的聲音,賣早點的聲音,狗吠的聲音驅散了不夜城的浮華,黃浦江畔的晨霧中,昨夜的雨水從梧桐樹葉上滴落。
九點,白茜羽起了床,在窗前做了套廣播體操。
然後,她從抽屜裡翻出一把鑰匙。
時隔多日,她再次打開了隔壁鄰居家的門。
金雁兒的房間,依然如她離開前時一樣,擺設紋絲未動,上次她翻亂的衣櫃也依然是那樣淩亂的模樣,昭示著這間屋子的主人再也沒有回來過。
白茜羽反手關上了房門,細細打量著這間房子。
儘管目前為止,她還能好端端地喘著氣兒,但壓在她心中的陰霾卻愈發沉重起來。
白茜羽從不是一個願意將主動權掌握在彆人手裡的人。雖然她看不到一絲能擺脫“夜鶯”這個身份的機會,但任人擺布向來不是她的風格。
被子的折痕、床單的角度、化妝台上的位置、桌上的油漬……她沉默地觀察著房間的每一個細節,最後,她看向了那盆綠植。
沒有人再來澆水了,它的葉片蔫蔫地耷拉著,像是快要枯死了。
花盆底下的那封信已經被她收了起來,她走到窗台前,伸出手指緩緩地從左至右抹了過去,手指上留下了一層層薄薄的灰。
沒有人來過……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將窗打開!
風吹了進來,她低下頭,看到窗台的外沿,那雪白的牆麵上,留有一個淺淺的腳印。
作者有話要說: 訂閱不滿70%的話,4時候才能看到正確的章節哦,感謝大家支持正版。
因為最近沒有存稿的關係,所以有時候沒有來得及校對,更新了以後我深夜會再來重新改改字句表述之類的,大家不必回頭再去看。
然後,再說一下,本文並不是硬核間諜文,大家看著圖一個樂。感謝評論裡各位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