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點回來教你,”見少年手裡還捏著那根普普通通的細鐵絲,顧琮無意識勾唇,自然將東西放進腕表,“先收起來,彆弄傷手。”
而席冶也沒半點要護食的意思,任由對方拿走自己的新玩具,跟在顧琮身後下了樓。
【你這是有多怕他露餡?】懶得再勸,0028索性調侃起宿主,【放心,他的腕表是真貨,隻是他不習慣用。】
所以才會把巧克力能量棒往口袋裡塞。
顧琮卻沒應。
副本裡,玩家間既有合作又有競爭,短短幾分鐘的功夫,眾人就自覺分成幾隊,往不同的方向去找線索。
從未打算一直活在老大的庇佑下,趙東和程小蓉主動跟顧琮打過招呼,定下集合的時間,便結伴離開。
充分尊重少年的意見,顧琮側身:“我們一起?”
席冶嗯了聲。
【你就不怕他是這關&#S?】徹底被宿主忽視,0028又冒出來,【帶鬼去翻鬼的老巢,真行。】
【他不是,】想都沒想地,顧琮道,【我確定。】
以席冶的性格,縱然開殺戒,也隻會乾淨利落,不會選這種慢吞吞折磨人的法子,既浪費時間,又臟了自己的手。
況且,就算對方真的是,他亦沒什麼可怕。
一人一鬼,雖在副本中,卻沒誰真正在意副本的解法,以至於比起打探情報,席冶和顧琮的狀態,更像是閒逛。
“嘩啦——”
昨夜乾涸的人魚噴泉恢複運作,栩栩如生的尾巴噴出大股水柱,濺開一池晶瑩水珠,周圍有居民來來往往,卻都沒看到顧琮和席冶似的,或腳步匆匆,或自顧自地聊著天,從兩人身旁路過。
忽略旅館二層的那具屍體,這場景端地是讓人心情愉悅的美妙。
印象裡,席冶很少有這樣輕鬆的時刻。
仰頭盯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噴泉看了會兒,他忽然沒頭沒尾,道:“我好像知道那個玩家為什麼會死。”
直覺對方要說一件不愉快的事,顧琮下意識想阻止,卻晚了一步。
“我上車前殺了個人。”小心攏攏顧琮借給自己的新外套,席冶想抬手摸摸脖子,卻又忍住。
腦中浮現出的記憶越多,他就越能發覺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但饒是如此,少年仍繼續講:“昨晚我夢到了他。”
按照玩家的說法,那應該是另一個副本嗎?
穿著校服的男生死死掐著他,口中嚷著什麼“隱藏任務”、什麼“積分”、什麼“去死吧”,左手冷冰冰的腕表硌得他生疼。
夢裡的席冶卻沒有反抗。
他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隻靜靜盯著對方,幾分鐘前,男生還笑著說要當他的朋友,謝謝他救了自己,無論他是什麼。
可現在看來,“積分”應該更加重要。
氧氣稀薄,連帶著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新傷舊傷一起、鑽心地疼,明明是他在受苦,他在等死,占儘上風的男生卻在哭,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在席冶臉上。
沒等他弄明白對方到底在想什麼,哢嚓,頸骨斷裂,濃鬱黑霧以他為中心湧出,轉瞬將男生吞沒。
“咚。”
好似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男生外表依舊鮮活如常,卻重重栽倒在地上,脖頸帶著和他一模一樣的傷。
沉默坐起的少年則像被刷新一樣,連襯衫都沒有一絲褶皺。
“……積分。”淡定拂去臉側的水痕,少年眨眨眼,好奇解下男生左手亮著光的腕表,緊緊握住。
他的表情十分茫然,新生兒般,僅靠上一次“死亡”前、腦中最後的念頭行動。
夜涼如水,循著本能,感到冷的他,扒下男生身上肥大卻能擋風的校服,沿著腕表的指引,搖搖晃晃起身,走進無邊的黑霧。
“他應該算是被我掐死的,所以我醒來時覺得脖子有點疼,”模糊的回憶愈發清晰,席冶認真,“那個玩家應該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
顧琮卻沒在意這所謂的重要情報:“為什麼告訴我?”
而不是把李傑氣個仰倒的“你沒有問”。
“你對我好,”眨眼褪去剛剛的陰霾,鳳眸彎彎,少年理所當然,笑,“我喜歡。”
哪怕最後再被殺一次也沒關係。
反正他就是為此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