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奴才的爹賣了奴才,對奴才不好,我心裡有埋怨,但也不恨他,還希望他能給多一點歡喜給我,下回彆賣我了,賣我兄長——我想,沈三少爺也是如此想的吧。”
盛瑾安覺得不是,但砸吧了下嘴巴,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他唉聲歎氣,“如果我能幫幫他就好了。”
而另外一邊,沈懷楠送走了盛瑾安,也沒有回昌東伯那裡去,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而昌東伯爺應該也不願意再看見他,沒有來找他。
沈懷楠其實知道昌東伯現在怎麼想。無非是今天被擺了一道,也不知道盛瑾安信了沒有,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昌東伯這個人挺有意思的。他胸無大誌,也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本事,所以並不敢貪圖什麼大的官職。小的官職他也要。他對自己看得很清楚。
按理來說,這樣的人不應該如此糊塗,但他就是如此糊塗。
他可以不要妻子的幫扶,直接寵妾滅妻,不要嫡子,隻寵庶子,現在還要把妾室做個平妻,那隻有商戶人家才做的事情。
所以,也說不清他是糊塗還是不糊塗了。
而他不糊塗的時候,也是欺善怕惡的。比如說對盛瑾安,他就不敢放肆。
想到盛瑾安,他覺得心裡對他不起,人家高高興興來,卻是鬨肚子不快走的。下回可要好好的請他吃一頓。他來的時候精心挑選了善水記,那回禮也要送本好書好墨才是。
沈懷楠閉目沉思,心裡有千千萬萬條道道,九曲十八彎,想的多,腦袋就越痛。
然後覺得屋子裡麵太悶了。他也沒有跟多晴說,隻抬腿走出來,在外麵轉了一圈。
不知道去哪裡的時候,去茶館是最好的。隻不過今天這張臉實在是不好去,便又想了想,回了昌東伯府。
隻是他沒有回小院子,而是去了桃林。桃林裡的果子已經大了,想來再過些時日就可以摘下來吃,這裡四處無人,他坐在樹後麵,倒是沒人瞧得見。
不過,他這般坐著閉目養神去了,卻是嚇壞了多晴。眼看天色越來越晚,他又找不到少爺,便一著急,隻能去文遠侯府。
如今滿天下能真心實意幫著他找少爺的,也就隻有文遠侯府裡的人了。
多晴本來想去找桑先生,後來又覺得最了解少爺的還得是九姑娘,便熟門熟路的進了文遠侯府,把錢給婆子,“我是真有事情,還請媽媽幫我把九姑娘喚來。”
那媽媽收了錢,也不好拒絕,又是常見多晴的,便去傳話給姚黃。她可不敢直接跟折邵衣說。
姚黃猶豫了一瞬,又掏出一把錢給媽媽,“還請您把他留住,我跟姑娘稟報一聲就來。”
那媽媽一趟差事得了兩回錢,高興的很,歡歡喜喜走了。姚黃這才回屋,小聲的把話告訴折邵衣,“天已經黑了,怕是出了大事,不然多晴不會來。”
折邵衣哪裡坐得住!她連忙起身,提著燈籠就過去,多晴早就望眼欲穿,請了她到一邊,這般如此如此這般的把事情說了一遍——他當然不會說這一切是裝的,少爺在九姑娘眼裡還是個文弱書生,可不能破壞他在九姑娘心裡的模樣。
於是隻說是昌東伯太過分,兩人今天做了一天的小可憐,結果現在沈懷楠傷心太過,不見了蹤影。
多晴心裡確確實實是擔心的。雖然今天一切都是裝的,可是被自己的父親打了兩巴掌,要騙自己的摯友,怎麼說心裡都是難受的。
今天少爺的麵子裡子真的是一點都不剩。傷心難過有什麼罪過呢?偏偏要躲起來,著急他多晴的心了。
哎。
折邵衣便立刻讓姚黃去請了折碩明來。她一個女子,單獨去昌東伯府定然不好,但是有兄長陪伴就可以。
她深吸一口氣,對多晴說,“你不要著急,我知道他在哪裡。”
折碩明便陪著去,也聽多晴說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唉聲歎氣,“怎麼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我真是搞不懂昌東伯爺。”
折邵衣卻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情,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注定了苦難。
他們活得艱難,卻仍舊要努力的活下去。
她提著燈,慢慢的慢慢的走進桃林,這是他們相遇的地方,也是沈懷楠說過,有事情便會去坐一坐,清淨清淨的地方。
他一定在這裡的。
她提著燈,讓折碩明和多晴在外麵等,自己進去。果然,但陰影籠罩處,有一個人影背靠著大樹。
她笑了笑,“沈懷楠,要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