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瑾安早被兩人的到來嚇得站起來了。
他立在床頭,想著今日沈懷楠的話,心裡高興,但也不想說。
他搖搖頭,“彆問啦,我以後再告訴你們吧。”
英國公夫人還要再問,老夫人便按住她的手腕搖了搖頭,對盛瑾安道:“沒事便行,我跟你母親隻是路過,你繼續休息吧。”
盛瑾安快活的哎了一聲。
等人走了,小廝仗著自己自幼跟著盛瑾安,悄聲問了一句,“少爺,您當真沒事?要不要小的做什麼?”
盛瑾安搖了搖頭。
他美滋滋的坐在搖椅上,使勁的搖了搖,身子往下,頭看見了屋頂的柱子。
頂梁柱——
一座宅子,最重要的就是頂梁柱。他祖父老英國公,當年去世的時候,得了陛下親自扶棺下葬,實在是顯赫至極,足夠見陛下對祖父的敬重。
他的父親英國公,也是朝堂上跺一跺腳,也要死幾個人的厲害重臣。他的八個兄長,各個才學出眾,即便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八哥也詩書讀得好,小小年紀便中了舉人。
他的姐姐是太子妃,父親曾經親誇若她是男兒郎,必然是名垂千古的名臣。
更彆提他的母親是雲州老將軍之女,耍得一手好鞭子,曾經見過黃沙戰場,他的表兄弟們,舅舅,甚至秦家表妹秦青鳳,都是多有智慧的人。
盛瑾安自覺自己不錯,但是在這樣滿門絕才的大家族裡,他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包裹著的一朵小花,雖然大樹高大,為他遮風擋雨,他是活得快活的,但是絕大多數的時候,他也想要自己成為大樹。
大樹也能為彆人遮風擋雨。
這會讓他滿足。
他總覺得自己做不到,畢竟才學比不過二哥,朝政比不過大哥,行軍比不過三哥……但是,如今因有了沈懷楠這句話,他覺得自己其實也很厲害。
他也是可以做為燈的。
他也可以作為頂梁柱存在的。
柱子啊——
他嘿了一聲,朝著那梁上柱喊,“嘿——盛柱子。”
盛瑾安高興了,身子板正的很,噠噠噠走出去溜達——一根頂梁柱,怎麼能坐在屋子裡沒人欣賞呢?反正他的自信來了,便要讓所有人知曉。結果正好,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見他爹手下的管事冒著大太陽過來,“九少爺,國公爺叫您過去呢。”
盛瑾安還在嘚瑟,“叫我過去做什麼?”
管家一臉嚴肅,“您可得小心點,老奴瞧見國公爺的臉色並不好,像是要……要打人一般。”
盛瑾安:“……”
他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跟著走,臊眉耷眼的,努力回想自己做下的事情。
沒有啊,都是好事啊。
他爹怎麼總發脾氣!
於是柱子也不做了,這種時候,高大的柱子總是惹人注意,還是做朵被人嗬護的小花吧,他對管事的擠眉弄眼,“待會要是我爹要打我,你記得去叫我母親來,要是我跑了他還追,你就叫祖母來——那時候母親可不管事,得要祖母來才消停。”
作為國公府唯一一位總是被揍的少爺,管事的也懂這些路數,他點頭,“您放心,老奴在來的路上,已經差人去告知夫人了。”
盛瑾安眉開眼笑,“哎喲,盛叔,要不說您老人家疼我呢。”
他是一點也不怕了。但是進了屋子,還是如同老鼠見了貓,支支吾吾的問,“父親,您安好?”
英國公冷哼一聲,“安好?我如何安好?”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將火氣壓下去,這才道:“你前兩次去太子宮裡,可見了寧平公主?”
盛瑾安搖搖頭,“沒有啊?”
彆說公主了,他就連折九姑娘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碰著。
英國公也覺得不關這呆子的事情,但是今日早朝之後,陛下卻叫了他留下,剛開始還說不和親的細節該怎麼做,結果說著說著,卻突然道:“愛卿啊,你的女兒嫁給了太子,要不,朕的女兒也嫁一個給你兒子?”
英國公當時便跪了下去,道:“臣的兒子?如今還沒定親的便隻有那不爭氣的第九子,他,他如何配得上公主。”
皇帝便笑。他倒是也知道齊泰的九個兒子中,隻要這最小的一個總是遭責罵,便也沒有懷疑英國公不同意,隻是道:“做駙馬,對公主好便行了,也不用做出什麼豐功偉績來,朕是選女婿,又不是選臣子。”
他擺擺手,“這事情啊,朕是有意的,隻看你什麼念頭了。”
英國公當時後背全是汗。
陛下都這般說了,他難道還敢不答應麼?
正在他要點頭的時候,就聽陛下突然道:“算了——也不能如此就定下,明日,明日你叫你那小兒子進宮,朕看看他,也讓他和寧平相看相看。”
他歎氣,“為人父,總是要多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