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瑾安其實有些心虛。因為寧平公主想套他的身體生個崽的事情,實在是來得突然。但是這份突然帶給他的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茫然……和說不出來的悸動。
沒錯,悸動。
他發現自己可能,大概,仿佛……也不是那麼的抗拒。可這怎麼能行呢?
太難了!
盛瑾安弱柳扶風一般靠在院子牆根上,看見沈懷楠穿著衣裳出來,有氣無力的打了聲招呼,“我就知道你沒有睡。”
“懷楠啊,你快給我出出主意。”
沈懷楠已經氣得不行,但見他這般氣虛的模樣,也隻能扶著他去堂庭,叫多晴準備膳食。
盛瑾安此刻也還記得要點一點菜肴,“燒雞要兩隻,多加辣子,再來一隻烤豬蹄,我知道廚房常備著,彆藏,我今兒個要吃。”
多晴殷勤的笑,“有的有的,怎麼會藏呢。小的先去給您備些下酒菜,這兩樣怕是做的沒那麼快。”
他走了,院子裡又隻剩下沈懷楠和盛瑾安,兩人相顧無言,沈懷楠是不想說,盛瑾安是傷心得無法說話。
沈懷楠就問他了,“你之前不是說,要是不喜愛這個姑娘,那跟她成婚後,心裡想的不是她,是白白耽誤人家,如今怎麼又糾結起寧平公主來了?”
言下之意便是怎麼碰上寧平一席話,就改變主意了呢?
盛瑾安認真回答,“那是之前,之前我心裡不是還有弟妹嘛。”
沈懷楠:“……”
瞪!
他沒好氣的道:“那現在呢?”
盛瑾安因為要誠心誠意的請教,回的話倒是也老實,“現在你們都成婚了,我也不能再挖牆角……你彆瞪我,我現在是真不喜歡了,這麼多年了,我也長大了好吧,沒有以前那種年少愛慕之心了。”
他說,“我思來想去一晚上,這事情其實在於寧平,她真的很好。”
“是公主,又長得好,人也好,心地好,性子好,她什麼都好對不對,她還不在乎我喜歡不喜歡她。”
沒錯,這事情的根本就在於寧平公主,她不在意夫婿。
沈懷楠就笑了,“既然她都不在意你,你乾嘛要跟她成婚。”
盛瑾安就看了他一眼,低頭悶悶的道:“你不懂,這樣的她著實有些……有些吸引我。”
沈懷楠真好奇了,他嘖了一句,“我記得你說,你當初看上邵衣,也是因為她跟小鳳說……說死丈夫去打仗,對吧?”
“如今你又覺得寧平公主好,是因為他不在乎你,盛九兄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就喜歡這種,這種——”
他想了想,半天沒有找到一個確切的詞來形容,還是盛瑾安自己說了,他歎氣,“你說的沒錯,我就喜歡驚世駭俗有反骨的姑娘。”
但這般的姑娘,一般瞧不上他。
沈懷楠倒是好奇了,“那你是喜歡上寧平公主了嗎?”
盛瑾安認真想了想,搖頭,“應當還不算。”
沈懷楠就明白了,他說,“那你不如嘗試著跟公主相處相處,你這是動了一點點心。有一見鐘情的,也有日久生情的,感情之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盛瑾安:“可她隻是饞我的身體和品性,隻想成婚生崽崽,她不要我這個人。”
他歎氣,“懷楠啊,我命苦,小小年歲,就吃了情愛的苦。”
沈懷楠總覺得這句話之前聽人說過,但又想不起來是誰說的。
但這都不關他的事情了,他是個有媳婦的人,他還要給媳婦暖被窩。於是拍拍屁股站起來,“既然事情解決了,你自去歇息吧,也彆吃了,晚上吃太多不好。”
睡著了彆搗亂,免得吃多了積食又來踱步喊魂。
結果卻被他一把拉住,“懷楠,你往哪裡去?兄弟我一個人孤苦,你卻要成雙成對去了麼?”
沈懷楠:“……”
他閉了閉眼睛,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你是個大男人,而邵衣是個弱女子,她一個人晚上睡,她怕。”
盛瑾安:“弟妹前幾日還跟著小鳳學鞭子呢。”
他說,“她可比你厲害多了。你這……弱不經風的。”
沈懷楠深吸一口氣,想要直接掙開袖子,卻怎麼也掙不開,兩人掙紮一會,他的衣裳始終被攥著不放,無奈隻能坐回去。
沈懷楠氣得臉都鼓起來了,“你最好隻經曆這一次情傷,再有下回,我肯定不會管你。”
盛瑾安不服氣的嘀咕:“當初你還想把弟妹托付給我呢,你那麼副死樣子我都忍了,怎麼輪到我,你卻如此不耐煩。”
“再說了,我也沒有多煩你,隻讓你陪著喝酒罷了。”
他就念念叨叨,念念叨叨,不斷的指責沈懷楠不顧兄弟情義以及自己和寧平公主之間的事情,說他的感覺,一會覺得自己對不起寧平,一會又覺得寧平也對不起他——隻想騙他的崽,去父留子。
最後總結一句話,“但我還是有點想答應她的,懷楠,你說我該答應嗎?”
沈懷楠怎麼可能會回答!他深深的看了盛瑾安一眼,“你回去問你父親吧。”
盛瑾安:“嗯?”
沈懷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將來要是後悔了,你還可以怪你爹。”
盛瑾安就笑起來,“也是,怪我爹,總比怪我自己好。”
但也知曉是句笑話。
他再次歎氣,“算了算了,吃東西吧。”
反正是不得誌的。
第天,他終於走了。
沈懷楠立馬讓人緊鎖大門,“要是盛九少爺來了,就說我不在。”
小廝點頭,“您放心吧。”
他們剛被主家買來沒多久,但也知道這是個好主家,沒多少人,給的好處多,可不想被賣到彆處去。
於是等晚上盛瑾安來的時候,便拚了命也攔住人,“盛九少爺,我們家少爺不在。”
盛瑾安十分不恥沈懷楠的做法,他站在宅子門口大喊,“懷楠——懷楠啊——”
折邵衣在裡麵吃著桃子,一邊吃一邊笑,“你說,盛九的嗓音可真大,是吧?”
沈懷楠臉都黑了。
他月成婚,如今才六月,個月裡,他們搬家,走親訪友,最起碼有一個月的晚上,他是沒有抱著媳婦玩耍的。
如今好不容易穩定了,他從書架子上找到了一本閨房之樂書,很想拉著折邵衣學習一番人的手腳頭顱如何多姿勢轉動,結果盛瑾安夜夜要拉著他抵足長歎。
他談他的,一般也不用自己多嘴,但就是需要個人聽,一旦自己睡過去,就被他一本正經的叫醒,一巴掌拍在臉上,“懷楠,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
沈懷楠都要氣出病了。
他黑著臉不說話,折邵衣一邊吃果子一邊笑,最後笑得不行了,寬解道:“盛九兄對我們不錯,你多陪他幾晚吧,我也不需要你陪著。”
沈懷楠十分哀怨的看過去。
此時此刻,其實他是有點明白為什麼澹台老大人不是那麼待見他們了。
明明是兩個人的小日子,突然多出了這麼多人,實在是不好受。
哎。
沈懷楠站起來往外處走,剛要開口放人進來,就見盛瑾安站在了院子口,後麵還跟著急匆匆慘白著臉的小廝。
小廝砰的一聲就跪地上,哀聲道:“少爺,小的攔不住。”
沈懷楠讓他起來,“無事,隨他。”
然後問盛瑾安,“你怎麼進來了?”
盛瑾安眉飛色舞,“當然是用梯子啊。”
他們爬梯子可是熟練的。
沈懷楠好笑的道:“今日氣色好多了,怎麼,見著寧平公主了?”
盛瑾安嗯了一句。“是啊,我問她能不能讓我想想,她說可以。”
沈懷楠一聽,便覺得阿彌陀佛,他趕緊送人走,“如此便是萬事皆喜,你快些回去吧。”
盛瑾安搖頭,“今晚咱們兩個喝酒談天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請教。”
他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如何討女孩子歡喜。”
沈懷楠深呼吸又呼吸,這才穩住心神,“合著你無論是好還是不好,我都得伺候你是吧?”
盛瑾安:“我也就這段時日需要你罷了。你當時還要托付弟妹給我呢——”
沈懷楠被戳到痛處,“行行行,你留下便留下吧。”
不過還是忍不住提醒,“盛九兄,我新婚燕爾——”
盛瑾安撇嘴,“都個月了,還新婚燕爾呢。”
他滿懷期待,“快,快給我出些主意吧。”
沈懷楠沒有辦法,便將自己的本事傳授給他。
過了幾天就聽說,折邵衣在東宮見太子妃大笑不止,拍著桌子狂笑,不由得上前詢問,太子妃說,寧平公主收到了一個繡著醜陋牡丹的荷包。
太子妃從沒這般放肆的嘲笑過一個人,但今日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哎,可憐見的,幸而寧平公主收了荷包就藏了起來,沒給其他人看見,否則我盛家姑娘的名聲怕是都要被牽連。”
折邵衣:“真那麼醜嗎?”
太子妃頷首,“醜,不堪入目。”
折邵衣就忍不住道:“我家懷楠繡的可好。”
太子妃斜睨她一眼,“邵衣啊,沈懷楠很不錯。”
折邵衣也覺得。
她問,“那盛九兄跟寧平公主會定親嗎?”
太子妃沒點頭也沒搖頭,“他們兩個性情都不定,陛下也是知曉的。”
“如今這麼多公主裡麵,陛下寵愛寧平公主多矣,前頭小九拒絕過一次,這一次,怕是不會輕易做決定,且看著去吧,在陛下眼裡,他們就像是在過家家,要是能走到最後,那就一塊,要是不行,分開也沒什麼。”
她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盛家的兒郎也不愁娶。”
折邵衣明白了,這就是要順其自然。
這樣就挺好,無論是寧平公主還是盛瑾安,都有好的長輩在為他們善後。
不過,無論他們兩個怎麼樣,沈懷楠都去周姨娘那裡給送子觀音菩薩結結實實磕了個頭。
他終於可以歡歡喜喜的探尋人的身體可以如何彎曲折掰了。
沒有人打擾的晚上,真好。
……
天越來越熱,七月底的時候,姚黃在一個豔陽天出嫁了。折邵衣給她在隔壁巷子裡買了個小宅子,要是王二過來了,兩人便住在裡麵。
賣身契是早還給她了的,嫁妝備齊了,做正經姑娘出嫁。楊媽媽過來給她梳妝打扮,也結結實實受了新郎新娘的跪拜禮,這是已經當做長輩了。
姚黃上花轎,是多晴背著出門的。
兩人自小相識,說是兄妹也不差,熱熱鬨鬨的辦過了婚事,姚黃過了天才回來。
她一回來,折邵衣舒了口氣。
“以後沒了你,我可怎麼辦。”
她真心實意的感慨。
自小到大,兩人在一起的時間比沈懷楠和周姨娘還多,她去哪裡,姚黃就去哪裡。姚黃跟著她吃過苦,也跟著她享過福氣。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她和周姨娘是把姚黃當自家人看的。姚黃出嫁的時候,還給周姨娘磕過頭。
周姨娘舍了不少銀子出來給她添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