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倒是嫉惡如仇。
他對聰慧的孩子難免更疼愛一些,繼續教導:“除去這些,你想想,這道士這般做,會不會還有彆的目的?”
除了騙銀子,還有彆的目的嗎?
河洛想不出來了。
皇帝便教導她,“你看,當時官民之間其實是不太如意的,那時候已經內憂外患,這裡再經不起百姓揭竿而起。”
河洛驚訝,“他們全都是流民,他們能造反嗎?”
不過又馬上冷靜下來,“要是他們有糧食有兵刃,他們就可以。”
她道:“母親說過,人心絕望之時,什麼都能做出來。螻蟻也敢咬弑大象。”
“便是如此吧?”
皇帝:“是,是這個道理。”
他道:“所以,不能讓他們絕望。”
河洛明白了,“可能是朝廷的人派道士去的,他們想給百姓希望,讓他們不要造反。”
她呢喃道:“是拖字訣吧?聲勢浩大的告訴大家要退洪水了,若是沒有退,就說再祭祀一些東西就好,百姓們就會再等等。”
晚間她回到東宮,將今日所得都告訴了太子妃。兩個人依舊乘涼在紗帳裡麵,太子妃聽了她的話,笑著道:“除去這些,你還想到了什麼?”
河洛:“還要想麼?”
她覺得這些已經夠完整了。
太子妃搖頭,“你再想想,從這件事情的本身去想。”
這件事情本身有什麼呢?
河洛連忙讓人搬了張小案桌上床,擺在中間,她跟太子妃各坐一邊。
小案桌上有筆墨紙硯,她提筆在上麵寫:銀子,膳食,女人。
銀子是富商給的,膳食也是富商給的,女人是富商買的。
在這三樣裡麵,女人是河洛最難接受的。
她放下筆,“為什麼要祭祀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太子妃:“因為窮苦百姓的性命,算不得什麼貴重。”
河洛很難受,她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們太過分了。”
太子妃很欣慰她能如此想。她道:“你再想想,他們為什麼會用女人而不是男人?”
河洛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想了想才道:“是因為女子更加好買嗎?銀子花的更少?”
太子妃給她扇風,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除了這個,你還想到什麼?”
河洛確實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說,“我之前說,要讓小花妹妹給我做媳婦,阿爹說不成。男人隻能娶女人,女人隻能嫁男人。”
“如果河神是男人,那他們就隻能給他祭祀女子。畢竟是要祭祀去做媳婦的。”
太子妃很是滿意,她點頭,“是這樣。”
“千百年來,河神都是男子的模樣,沒有女子成為河神的。”
“不僅是河神,你看文昌公,龍王廟等等,都是男子的模樣。”
太子妃:“你見過龍王是女的嗎?”
河洛搖搖頭,“沒聽過。隻聽大家一直說龍王爺。”
太子妃:“所以,他們就隻給神明祭祀女子。”
河洛覺得這句話不太對,而且讓她不是很高興。
她道:“他們可真是愚昧,這世間既然有男子,也有女子,必定也有男的龍,女的龍,男的文曲星,女的文曲星。”
她皺眉,“母親,我覺得這般不對。既然有男有女,為什麼他們隻供奉男的,不供奉女的?”
太子妃笑起來,“這個,你就放在心裡慢慢想,不要跟外人說,等你想明白了,母親再說與你聽。”
河洛點頭。
第二天,皇帝信守承諾,將那張鳳鳴案首給了河洛,河洛從齊小朔那邊拿了一把刻刀,覺得給小花用正好,便將刻刀鄭重的遞過去,“小花,你開始吧。”
沈小花姑娘淚眼花花,拿著刻刀小心翼翼的開始慢慢的挖木頭。
河洛指揮,“這把刻刀把柄很長,你握在這裡不會傷到。”
她親自走過去握著她的手,“來,我陪著你。”
沈小花諂媚的笑,“阿姐,我不要的話,可以不挖嗎?”
河洛:“不行,人要有恒心,怎麼可以因為艱難就放棄呢?”
齊小朔站得遠遠的,不敢上前去。
足足一天,他都不敢說話。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的時候,才將黑鱗石挖出來。
折邵衣正好從東宮出來去接人,就發現女兒好似一個十年沒吃過飯的乾癟丫頭,見了她催著走人。
上了馬車就睡著了,折邵衣好笑,“怎麼就這般累。”
然後發現她脖子上掛著塊黑石頭。
她看了看,一眼就瞧出石頭不簡單,很是珍貴。
嗯,閨女現在還小,這種貴重東西不能一直戴在身上,還是她來保管吧。
她利索的把黑鱗石取下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啊,真舒服啊。
這塊石頭真好。
晚間,她還把石頭拿出來給沈懷楠看,“你知道是什麼石頭嗎?”
小可憐出身的夫婦兩個都沒見過。
兩人都覺得很好,應該又是從太子妃那裡得來的,於是欣然受之。然後翻書查來曆,俱都沒有查到。
那是不是可以做傳家寶了?
沈懷楠:“先用盒子裝起來,要是好的話,咱們就不賣了,自己用。”
——他倒賣太子的賞賜倒賣慣了。
半夜裡,沈小花姑娘終於睡醒了,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找石頭。
寶貝石頭,刨了一天的木頭屑啊。
然後沒找到。
沈小花:“……”
哇哇哇——
她大哭出聲,委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