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弟弟來鬨了。
“如今,雖然大家都取了妻子,但是孩子們都要讀書,將來還要嫁人娶媳,我們也有前程要走,你哄著母親給了你一個人錢,那我們呢?”
又看向霍安侯老夫人,“母親可真是偏心,從小到大隻養育大兄一個人,如今連前程也隻替他一個人著想,我們都是你親生的兒子,不是什麼庶子,怎麼能當做撿來的,一點都不管呢?”
這話可真是誅心。一家人就這麼鬨了起來。
霍安侯臉色鐵青,萬萬沒想到,出師不利,還沒有送禮呢,弟弟們先吵上了。
他力排眾議,還是把這幅畫送去了禮部尚書家。
禮部尚書驚訝,“我不喜歡餘震直的畫啊,真的,從來沒有說過喜歡。”
霍安侯懵了。
禮部尚書笑著拒絕,“那個位置早有人選,世侄還是不要執著於它了。”
霍安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看著手裡的畫想不明白,一天一夜沒有吃飯,然後才慢慢的想清楚,自己這是被坑了。
誰坑他?想來想去,想到了最初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折碩明。
他跌跌撞撞地去了文遠侯府,結果人家還氣憤。
“我好心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你,你卻恩將仇報來指責我。我且問你,我是不是隻說了禮部空出了一個缺需要人去填補?”
是。
霍安侯說不出話來。
折碩明確實隻說了這麼一句話,後麵送禮買畫,都是他從彆處打聽的。
霍安侯臉色蒼白,一萬兩白銀呀,是跟家裡兄弟不和才做的主,如今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都沒有得到。
他哭了出來,道:“這必然是沈懷楠的陰謀!”
折碩明有些不樂意了,雖然說他跟沈懷楠如今關係不好,但到底都是自家人,一旦碰上事情了還是彼此幫忙的。
他沉著臉,道:“此事都是我們兩個人商量,沈懷楠從來沒有參與過,他知不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兩說,你切不可以這般胡說八道。”
霍安侯就發現當初他怎麼利用折碩明的天真來給沈懷楠和折邵衣添堵,如今對方就怎麼利用這份天真來打壓自己。
他真是有口難言,心裡苦,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可是已經可以算是一無所有了,所以也不能貿然得罪折碩明,因為這件事情被他原原本本地說出來,結果看自己態度軟下來,折碩明竟然開始對他說教。
“做人做官,都要坦坦蕩蕩,怎麼可以急於求成,如此你看,你打聽錯了消息,還白白浪費了一萬兩白銀。”
霍安侯被他拉著在一邊說教,整個人都不好了。但是此時此刻,他也明白折碩明也許是他最後的救星。
於是,他就哭了起來。男兒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折碩明看他哭,心又軟了軟,等到霍安侯開口借銀子的時候,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
霍安侯在他這裡借了一千兩銀子。大嫂嫂都要氣瘋了。
不過沒一會兒,宮裡皇太女就給她賜了金子,這是什麼意思,她就明白了。
這是說宮裡麵給她保底,撐腰。
所以大嫂嫂也不管了。等到霍安侯再次過來向折碩明借銀子的時候,她還笑著說,“既然是你的好友,那你就借吧,反正咱們家一千兩還是能給的。”
折碩明心裡其實有些不願意了,借一回事情義,這兩回回是什麼意思?
而且每次都是一千兩銀子,誰的家底也經不起這樣掏啊。
折碩明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開支在減少。無形之中,整個家裡麵開始節約,肉菜少了,要出去買畫買書的錢也少了,就是孩子們吃的用的都開始簡單起來。
他心裡就埋怨起霍安侯來。等到霍安侯第四次開口借錢的時候,折碩明這般的人都開口追要銀子。
“我家如今也不好,之前的銀子,還請你還回來。”
霍安侯哪裡肯還,推脫說沒有,折碩明氣得不行,在家裡悶了四天沒有出門去詩社。
折邵衣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搖頭,“小花絕對是故意的,她把大哥哥遷怒了,這是想要他得點教訓。”
沈懷楠很是滿意,道:“不傷心不動骨,隻是讓他得教訓罷了,小花這個外甥女,已經做得很好了。”
然後又說,“霍安侯府的事情還沒有完,你給我且看。”
確實還沒有完。霍安侯借不到銀子,家裡兩個弟弟又埋怨他,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隻要一回到家裡,所有人都要埋怨的眼光看著他,然後開口就是錢錢錢。
他頭痛欲裂,能借錢的朋友都借了,現在看著他都是繞著走,霍安侯覺得自己一瞬間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這時候他心中的惡意就無限的擴大。
拚得一身寡,把皇帝拉下馬。他雖然不是一個人,但是在所有人的指責之中,他已經是一個人在孤身戰鬥了。
此時此刻,如果能有人拉他一把,簡直就是救世主。
霍安侯的救世主出現了,但是這個救世主卻是個放印子錢的。
霍安侯還是借了銀子。他還想去鑽營。
他兩個弟弟忍無可忍,直接把他按在家裡不準出門。但此時也已經晚了,他當初借銀子是按了手印的,人家說自己可不是放印子錢的,是正正經經的借錢。
現在自己想要銀子了,如果霍安侯府給不起,那就把府裡麵的東西拿來陪。
霍安侯怒氣衝衝,“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說,“我家表弟可是皇子,難道我還會賴你的賬嗎?”
其實是真想賴賬了。放印子錢如今在朝廷可是明令禁止的,自己死不同意,說不準還有一絲轉機。
結果對方笑了,“那我們就去官府求官老爺評理,也讓天下人知道,霍安侯府的人借錢不還想要賴賬。”
這話一出,其他的兩個兄弟就著急了。如今他們也各自有前程要去謀取,家裡多了這麼一件醜事,那以後他們出去也不要做人了,怕是還會影響前途。
於是又開始吵吵。這時候,官府就有人來拿霍安侯了,說他欠債不還,按律法是要坐牢的。
霍安侯徹底崩潰了。如果這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又是一個局的話,那就太蠢了,也不被他自傲這麼久。
霍安侯府最終按照小花的設想去發展了。
霍安侯被流放。雖然不會受什麼大苦,但這輩子是彆想要回到京都了。
霍安侯老夫人也被送回了老家去,老二成了霍安侯。
這整個事情下來,小花也隻是在最初的時候布局,安排人手,最後得到消息的時候她都已經有些忘記了。
啊?霍安侯原來還沒有走啊?哦,現在是換人做霍安侯了。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複盤,然後回去跟沈懷楠說,“阿爹,你看我應該怎麼做才可以做得更好?”
沈懷楠其實已經很滿意了,但是看小花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的模樣,還是覺得不能露出太滿意的神情。
他端著,用稍微不滿的語氣說,“以後,哪裡有時間讓你如此布局,畢竟是要蛇打七寸,快,準,狠。”
“而你在布局上麵已經花費了太多的人力物力,且有些地方極為容易被拆穿,你布這個局,還用禮部尚書做筏子,雖然如今你跟著他一起學,有師徒情義在,可還是你縱容自己卻使用彆人的人情來害人。”
最後一句話說的毫不猶豫,毫不留情,把小花喜盈盈的臉瞬間說得沉了下來。
本來還挺喜滋滋地,被阿爹這麼一說,瞬間有些不高興。
而沈懷楠卻已經止不住開口了。他說,“你這個年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跟你阿娘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可以獨當一麵,我們沒有你這般好的日子,做事情不可能這麼順利,也沒有算無遺漏,都是一點點摸索出來的。”
“而你現在做事情,一出手就是這裡欠人情那你欠人情,霍安侯之所以會倒,倒不是因為你聰明,而是因為你最後要還的東西越欠越多。”
最後一句話讓小花哭唧唧進宮找阿姐了。河洛聽完之後也沒有說話,隻道:“你阿爹說的也有道理,你下回改正就是。”
小花有些不願意,“我知曉自己這回用的人太多,但是這是我生來就有的啊,如果我不用他們,他們反而沒了價值。”
河洛卻搖了搖頭,“他們不是你的,是你父母的。”
然後開始寫書信,上麵寫的是要給霍安侯府家裡少爺小姐們送書院的帖子,然後暗示可以給賜婚。
寫完之後,把書信舉起來給小花,“你看,這也不是你的,是我的。”
小花徹底被打擊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沒有用。
她去找小朔。小朔如今在兵部忙得很,不過他在外麵當將軍多年,對行軍打仗頗有心得,又是皇子,沒有誰真的想與他為敵,於是在兵部如魚得水。
小花去的時候他剛下值,一個在兵部跟他走得比較近的同齡人擠眉弄眼的道:“沈小大人在門外等你呢。”
沈懷楠被尊稱為沈大人,一般朝中說沈大人就是在說沈懷楠。
等到小花也入朝為官之後,她就被叫做沈小大人。
小朔就還挺奇怪的,“他們都隻是讓你不要驕傲而已,你有什麼可自卑的。”
小花當然懂得這個道理,但還是有些不高興,“所有人都好聰明,隻有我笨笨的,算不得聰慧。”
小朔就笑了,“你這個人也太極端了,之前多麼自信,如今一下子,不過被說了幾句而已,竟然開始自卑了,真是有意思。”
小花就瞪過去,“你怎麼這樣,我是來找你安慰我的。”
小朔:“我如何安慰你?我也是一個普通人。”
他說完歎氣,“母後是那般的追不可及,阿姐又聰慧又努力,我更是趕不上。你阿爹阿娘也是傳聞中的人物,世上也隻有他們兩個人有如此傳說。”
“有他們四人在前麵,又有王蓉姨母,你七姨母,姨母,從醫的孫姨母,更有出類拔萃一路走到現在的各種人,他們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走到現在的,跟我們不一樣。”
“我們就是兩個普通人,走在它們之間,做事情都普普通通,沒有驚豔世人,所以難免自卑。”
小花歎氣,“你還好啦,你還是靠自己的步子一點點走回來的,你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有軍功在身,隻有我,什麼都不是。”
小朔不曾想她竟然有如此想法,好奇說:“你平日裡瞧著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竟然還怕自己是普通人。”
小花白了他一眼,“不說這個了,我要去喝酒,你去不去?”
那當然是去的。
借酒消愁,當然要找一家好酒樓。兩人上雅間喝酒,沒一會兒外麵有聲音響起來,是有人在調戲樓下的女客。
小花冷哼一聲,隨手從上麵拿了一本書,走到廊上,扶著欄杆往下麵看,然後找準時機把書往下麵一扔,正好砸在調戲人的公子哥身上。
那人抬頭,一看竟然是一個漂亮的女子,怒氣衝衝的臉馬上就變了,笑著道:“小娘子,要一起喝酒嗎?”
小花嗤然一聲,“洛州舒家人?”
公子哥笑著點頭,一邊笑一邊往樓梯上麵走,“小娘子竟然知道我,看來咱們有緣,還是要喝一杯的。”
小花繼續說:“你父親這一次回京是要留京了,以後咱們確實有喝酒的機會,不過……今日經過你這麼一鬨,你阿爹怕是沒有機會留在京都了。”
公子哥臉色一僵,心知碰上硬茬了,他在洛州囂張慣了,來到京都裡麵之後被他爹約束了一段日子,已經好久不曾出來放風,沒想到今天一出來,就碰上了可能自己惹不起的人。
他沒有繼續往樓梯上麵走,而是又退了回去,抬頭問,“請問您是?”
小花笑了笑,清清淡淡道:“沈懷楠是我爹。”
死對頭。
公子哥愣在當地。他爹每次提起沈懷楠的時候,都恨的牙癢癢,如果不是離得太遠,都要吞其血肉。
他立馬收了嬉皮笑臉,也沒有多做糾纏,直接回府。但已經來不及了,小花她爹今日還教給她下套要及時,要穩準狠,於是高高興興的進宮告狀。
——洛州知府舒涵之的兒子強搶民女,實在是可恨,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啦?如果不是她及時救了人,今日怕是有一位姑娘就要遭此毒手。
然後馬上給她爹送消息,沈懷楠配合得當,把舒涵之壓在地上摩擦。
最後貶官了。
小花心情好多了。小朔趕緊誇她,“你實在是聰慧,假以時日,就算是不靠你父母,你也可以成為天下人人稱頌的名臣。”
小花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還是有些不高興的。
小朔就帶著小花去小樹的皇子宮殿裡。
一進去就看見草地上躺著兩個人,無憂無慮的叼著草曬太陽。
小花:“……”
謝謝,我突然就有了自信。
小朔很滿意,“等你沒自信的時候,你就過來看一看。”
兩人歡快的走了。留下兩個小的看著他們走的身影疑惑。
“怎麼來了就走?也不看看我們。”
“對呀——而且他們兩個人怎麼還手拉手?男女授受不親,隨便現在民風開化,也不可以的吧?”
“他們兩個是不是……在一起了?”
思衡還是擔心姐姐的,立馬站起來就要回家,“我得告訴我阿爹阿娘去。”
於是等沈懷楠和折邵衣回家之後,就得到了耳報神的消息。
沈懷楠等小花回家問,“你跟小朔準備成婚了?”
小花驚訝,“沒有呀。”
沈思衡立馬就說,“可你們牽手了。”
小花自己都不記得了,她也沒有生氣,道:“牽手了嗎?我當時很高興,我沒注意呀。估計我跟小朔太熟了,應該沒有感覺到。”
沈懷楠就和折邵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假如小朔有那個意思,那是該同情他呢,還是恭喜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