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燕潮見道,“你彎腰。”
容洵微眯眼,滿意地噙起絲笑來。
她直起身,伸手勾住容洵的脖頸,將上身壓在了他的背上。容洵的後背與想象中的不大一樣,很有安心感且溫暖。燕潮見愣了下,便聽頰邊傳來了句嘀咕:“好沉……”
“啊?”燕潮見眉梢揚起來。
“說笑,說笑!”容洵忙道:“我跟你開玩笑呢!”
他們在的地方是一處不算陡的斜坡,抓住途中樹乾借力往上的確很快便能到頂。容洵背起她後,燕潮見才發現,方才容洵說自己背個女子的力氣還是有的的話,著實是謙虛了。
他一路穩穩地背著她往上而行,在陡坡上如履平地。因著雙手要在背後托住她,所以他幾乎沒有碰一下身側那些樹乾,甚至還閃身避開走。
容洵的速度如飛燕般輕快,燕潮見開始還用手略略在他背後撐了撐,不想得貼太近。
這會兒耳邊有風聲飄飄地呼嘯,她靠在容洵肩頭,有些昏昏欲睡。許是一直緊繃神經,身心俱疲,她的視野開始模糊。
“公主?”
容洵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不能睡,忍忍。”
燕潮見想說這她自己把控不了,但渾身上下都幾近麻木,連張張嘴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輕輕地發出一聲“嗯”。
容洵顯然知道她這是要睡過去的前兆,轉而開始同她說話:“公主莫非平日裡偷偷被宮人虐待了?怎的這麼輕。”
“你方才還說我沉……”
容洵輕輕地哼笑了聲,“都說了是在逗你了。就是再來十個公主,我也背得起。”
燕潮見恍惚地扯扯嘴角:“……十個我?我可不願意。”
容洵問:“為什麼?”
“為什麼?”她低低道:“……因為,我厭惡我自己。”
末了,卻再沒了聲響。
容洵微微偏頭,“公主?”
良久,也沒有得到回應。背上的人顯然已昏睡過去。
這會兒剛過午時,他們已離開快一個多時辰,宮人們差不多該發覺出不對了。燕潮見這一身傷,免不了要引起一陣騷亂。
果不其然,等出來尋人的秋末眼尖瞟見遠處飛快駛來的駿馬時,驀地發出一聲驚叫,“貴主!”引來四下一群宮人。
容洵一扯馬韁,馬蹄微微揚起,正巧停在她們麵前。他單手將燕潮見擁在自己懷裡,一揚下頜朝秋末道:“動靜小些,我把公主抱上馬車,你去叫個禦醫來。”
春獵隊伍中自然是備了幾名禦醫以備不測之時的。
秋末方才看見馬上昏迷過去的燕潮見時就已嚇得手腳冰涼,慌得分不清左右。此時容洵的話猶如一劑定心丸,她稍作鎮定,立刻就轉身吩咐起宮婢。
容洵右臂攬過燕潮見的肩膀,左手在她膝窩下一提,將人打橫抱起來,徑自往華車大步行去。
斂霜已吩咐宮婢在裡邊鋪上了鬆軟的錦被,神情雖鎮定,額角卻儘是冷汗。容洵將燕潮見放下,回身看她一眼:“此事不能鬨大,記得囑咐禦醫。等她好些,找個由頭下山。彆的,等回宮後再說。”
說罷也不等回應,翻身上馬,往遠處人群聚集的方向行去。
晉陵公主在春獵時受了重傷,無論是不是意外都會引起騷亂。在此事詳情還沒查清楚前,不可輕舉妄動。今日來的世族可是什麼派彆的都有。
斂霜清楚其中利害,趁著禦醫在給燕潮見瞧傷的空檔,將知曉情況的宮人都招來嚴加警告了一回。
且說這頭容洵策馬來到人群中,好幾個和他相熟的郎君便招呼他,原來他們正打算把方才獵來的野兔烤了吃。
這幫小郎君全是些在家裡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貨,就這樣還偏偏拒了下人,要自己動手烤兔子吃。
“……這玩意兒要怎麼弄死啊?”其中一個郎君望著被關在鐵籠裡啃草的野兔,頗為不解地皺起眉,問旁邊的人:“哎,虞九,你不是上回烤了你表姐的魚吃麼,倒是來看看這兔子要怎麼弄啊?”
虞九突然被點到,又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忙退開幾步:“不成不成!殺魚和殺兔能一樣麼,我,我不敢!”
“……那要不,再射一箭?”
“往哪兒射?腦袋?”
“射腦袋也太……殘忍了點吧。”虞九苦著張臉。
眼瞧著這群身長五尺多高的郎君圍著隻兔子不知該如何下手,容洵懶散地晃晃手裡的狗尾巴草走近。
“我來吧。”
“我來吧。”
容洵抬眼,隻見從旁步出來一個青衣男人,約莫弱冠之年,生得清雋如竹,另一道聲音正是他的。
虞九歡喜起來,“江世子!你方才去哪兒了,找你好久也找不到。”
江重禮一拱手,清清淡淡道:“去另一頭指點了下家妹的箭法。你們要烤兔?”
虞九點點頭,手肘一撞容洵,“難得世子來了就讓世子烤吧。”
反正容洵也隻是嘴饞,能不動手他絕不會動手的。
誰知旁邊容洵卻輕笑了聲,“不巧,這兔,得我來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