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後邊雜草叢生,踩在上麵連鞋麵都會被覆蓋,燕潮見放緩腳步,一步一步地靠近。
這是間常年無人修繕的小屋,石牆上都乾得起了裂紋,但門環上並沒有灰,顯然是最近有人進出過。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沒有叩門,將手一伸,直接推門而入。
老舊的木門吱呀一聲,她跨過門檻進內,顰了顰眉,屋內竟是半個人也沒有。
可還沒等她做出下一個動作,從門扉旁毫無預兆地閃出了一道黑影,她右肩被人一推,力道大得出奇,就這麼連人都往後栽倒在地,沒等她反應,那人又扼住她兩手手腕高舉過頭頂,昏暗中,是一雙滿帶戾氣的眸和橫在她脖頸前的刀刃。
燕潮見雖做過心理準備,但仍是摔得後腦勺生疼,她吃痛地顰顰眉,抬眼就看見了壓在自己身上,離自己的臉不過幾寸之距的容理。
她微訝片刻,眉頭旋即擰得更深了,“容理……怎麼會是你。”
他怎麼會在陰家?
容理似乎也沒料到來人會是她,但麵上並沒什麼表情,隨著她一字一句開口,扼住她手腕的手更緊了。
他在看她。
她的臉色似乎比上回在宮裡見到時好了許多,如今都能出宮走動了。
他微微眯眼,嘴角扯起一抹笑來,“看來公主和我是命中有緣呀。”
一邊用著這樣無比溫柔的語氣,一邊執刀的手卻動都不曾動過一下。
燕潮見隻覺得自己撞上了麻煩事,關鍵的虞家七郎沒找到,卻碰上了他,“你會在陰家是因為得了容家的命令?”
比如,聖人知道虞家在陰家藏了個人。這種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可容理不打算回答,將那把短劍靠得更近了些,冰冷的刀鋒幾乎快貼在她白嫩的肌膚上,“公主難得來見我就不要說這麼煞風景的話嘛。”
他道:“奇怪,一直跟在你身後的那隻狗呢?他再不來,他的主子可就要成我刀下亡魂了。”
“他不在。”燕潮見很不喜歡刀刃觸碰自己的感覺,不禁往後縮了縮,可容理的膝蓋緊緊抵在她兩腿之間,讓她沒法動彈。
“他去哪兒了?”
“你既然什麼都不肯說,那我自然也無可奉告。”
被刀指著還能這麼膽大,容理都有些想笑了。
實際上他也確實笑了出來,“好,公主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
“那天我給你的匕首,在哪兒?”他轉而開口,眸光有些陰冷
容理性子陰晴不定,反複無常,說錯多措,所以她言簡意賅道,“扔了。”
“扔了?”
容理眯起眼,“當真?公主可要知道,我最討厭說謊的人。”
燕潮見皺眉,剛想說話,就見他右手驟然一鬆,短劍砸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那隻不再握刀的手轉而撫上了她的腰。
他手上冰涼的溫度猶如侵略般的,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惹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容理!”她咬牙。
容理置若罔聞,欣賞著她染上怒意的眼底,右手接著在她腰間撫摸,隨後又往上移,布料摩擦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屋中,她的身子很軟,就算隔著一層衣裳也能感覺到。
是不曾受過一絲一毫傷害的,華貴無比的身體。
容理的力氣很大,幾乎是壓製性的,燕潮見就算使出全身的力氣也沒法讓他的手、他的腿挪動一下。
冰冷的手漸漸染上了被遮掩於衣裳之下的肌膚的熱意,他的動作粗魯隨意,但卻不含半點□□。
隨著容理的手從她的腰上、移到她的腋窩下,再接著往上撫到了她的手,她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神色從倉皇漸漸化作了冰冷。
雲袖滑落下去,露出了一大截皙白纖瘦的手臂,他將其握住,指腹狠狠摩挲了幾下,在她肌膚上留下了一道淡紅的印子。他似乎很喜歡這樣在她身上留下痕跡的感覺,從喉嚨裡低低發出幾聲笑音,垂下眸看她,“公主,說謊可不好。”
他晃了晃從她袖中找到的那把花紋繁複的匕首。
是他那天塞進燕潮見手裡,讓她用它來殺自己的東西。
燕潮見一聲不吭。
“奇怪了,公主方才那般生氣,怎的現在卻不吱聲了?”容理自顧自地說著,單手將匕首從鞘中抽出,鋒利的刀刃發出了“唰”的響聲。
他悠悠一提,將匕首轉了個方向,刀柄對向她。
“……你想乾什麼。”
他笑:“你知道的,我當初為什麼留了這把刀給你。”
“用它殺了我,公主。”
燕潮見不答,“為什麼?”
“為什麼?”他道,“沒有為什麼,隻是如果必須要死,我想死在你手裡,僅此而已。”
眼前這個用著最溫柔的笑臉,說著最病態的話的男人,似乎沒法用平常人的倫理去思考。
他的所有行動都像是有所目的的,可到頭來,卻更像是隨心所欲的產物。
猜不透,摸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