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潮見想起了容洵說起容理時的表情,他們分明是沒有任何羈絆可言的兄弟,可容洵依舊沒能下手取了他性命,他心底掙紮了很久,最終選擇了閉口不談。
“為什麼一定要是我?”燕潮見抬眼看他,似乎想從他昏暗的眼底找出些什麼來,“為什麼不能是其他人,比如說,容洵?”
容理聽見這兩個字,麵不改色地笑,“不行,不能是他。”
“為什麼?”
燕潮見忽然將聲音放緩。
“……因為他和你是不一樣的?”
是因為被她說中了心事嗎,這番話讓容理的手倏然一僵。
就在他鬆懈的那一瞬間,燕潮見的手握緊成拳猛地往下一抽,幾乎用儘了全身力氣,容理不及防,沒能抓住她,她便一把奪過那把匕首,將他猛地往後一推。
一聲驚響,容理整個人被她推得撞上了身後的石牆,燕潮見雙膝立起,跨坐在他身上,右手撐在牆上,將他困在她和牆角之間,那把匕首被她用刀柄對準了他。
“你或許覺得我和你才是同類,是這茫茫世間中唯二的存在。”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但容洵沒有殺你。所以,我就更沒有資格殺你。”
燕潮見用儘全力的一推力道很大,容理喘著氣,乾咳了幾聲,臉色蒼白著,扯起嘴角抬眼,“公主,我可刺了太子殿下一刀。”
“我知道。”她說,“可惜我現在的時間很寶貴,比起用來報仇,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那些才是真正能救他的事,而不是殺了你。”
“救他?”容理眼帶譏諷,“你不可能做到,你毫無辦法。”
就像當年的他一樣,再努力,也不過隻是個玩物。
“做不做得到,試一試才知道。”她冷道,“我可不想被什麼也沒做到過的人說這種話。”
這話終於讓容理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他的神情沉下來,眸中浮現出了冷戾的微光,“滾出去……”聲音低啞得嚇人。
燕潮見垂垂眼簾,乾脆起身,將那把匕首扔到地上,轉身就走,臨走前眼角餘光瞥了眼仍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容理,跨過門檻出去了。
室內恢複了死寂,容理垂著頭,腹部因為燕潮見方才那一推又開始隱隱作痛,額角冷汗泌出來,他微微抬眼,看向了那把被扔在他身前不遠處的匕首。
刀刃即使在昏暗中也依舊閃著寒光,他張張嘴,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看來我和你根本不一樣。”
連她也是,容洵那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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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京郊地牢。
這個地牢是用來關犯了重罪的死刑犯的,因此被收押的犯人並不多。
容洵一動不動地藏身在暗中,他已經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快三個時辰了。
朝廷押送重犯一般會等到午時,讓他們在太陽底下,百姓的眾目睽睽下走上一圈,然後再被送來這裡。
此處封閉又陰暗,他看不到外頭的天色,但也差不多該來了。
這樣的想法才剛一閃而過,他就聽見最外頭的牢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
有獄卒恭維的聲音,幾個禁軍的腳步聲,還有腳鏈與凹凸不平的石磚地相撞的聲音。
容洵聽著那數道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來,一扇,接著又一扇牢門被打開,獄卒嗬斥一聲,有人被推倒在地,牢門被關上,隨後是鑰匙鎖住了門的聲音。
幾個禁軍交代了幾句便離去了,獄卒卻留了兩個人守在牢門前。
看來是上頭有吩咐過要嚴加看守。
不過不打緊。
容洵握緊了手中的匕首。
可就在他要下手的那一刻之前,鼻間忽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顰眉,反應過來這是迷煙的味道,倏地以袖掩鼻。
那兩個獄卒不過幾息便倒下去,寂靜中又憑空多出了第三個人的腳步聲。
他似乎努力放輕了步子,但在容洵麵前無異於班門弄斧。
那人在牢門前摸摸索索了很久,隨後“嘎吱”一聲輕響,牢門被他打開了。
容洵數著時間覺得差不多了,腳下一轉閃電般的閃出去,他看見了牢裡關著的原初,但卻沒有看開牢門的那人是誰,反正一個死人,不用知道是誰,他倏地揚起匕首劈下去。
風聲中夾雜著濃烈的殺意,那人許是有些功夫,發現身後不對勁,幾個踉蹌往旁閃避過去,可仍是被刀鋒削落了一縷烏發。
他一身黑衣,蒙著麵,驚魂未定地轉頭看見容洵,身形驟然一頓,卻沒出聲。
倒是被綁了手腳的原初看容洵不由分說揪一刀子劈向那人,忙張嘴想說什麼,可惜容洵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刀光再次一閃,這回直擊那黑衣人的麵門。
黑衣人許是沒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被硬生生打了個措手不及,手裡拿著刀都不知道反擊,一個勁地躲,這麼狹窄的空間,上躥下跳,愣是沒被容洵的刀鋒擊中過一下。
不過他身上衣服已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精疲力竭地被容洵逼進一個角落,再下一擊,他沒法躲開。
原初:“等——”
“等等等等。”黑衣人壓低聲音衝他直擺手,頭一甩,手一扒拉,敷麵的黑色布料被他扯下來,露出了一張容洵十分眼熟的臉。
匕首仍舊被他高舉在手中,他看著這人狹長的眸,嘴角討好的笑,動動嘴角,低低念出他的名字:“是你啊,白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