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2 / 2)

折君 素染芳華 8861 字 4個月前

心下這般想著,麵上卻是不動聲色,表現得就是一個什麼也不知道,乍聽這消息一臉茫然的模樣。

文氏見她這樣,就知她比自己還不如了,也不試探了,提點道:“我雖不知她想乾嘛,卻總覺得不是好事,大妹妹你教我刺繡,我也不能沒良心,和你通個氣,你自己要注意些才好。”

幾個妯娌一屋裡過活,文氏最是清楚,這家裡論心眼兒,沒人多得過伍氏,那就不是個善茬。

柳漁教文氏繡活原是替自己爭取籌碼和出行自由的,卻不想意外收獲了文氏一點善意,雖對柳家人印象極不好,文氏今日這份心意柳漁還是領受的,點頭道:“多謝三嫂,我省得了。”

見柳漁承她的好,文氏這心裡就舒坦了,今兒這話沒白遞。

柳漁也沒事人一般,仿佛確實不知伍氏的行為有哪裡不妥,文氏也儘心了,姑嫂倆個繼續做活不提。

直到日頭西沉,天色漸暗,文氏收了針線回自己房裡,房裡隻剩了柳漁一人,她才頹然放下手裡的絡子,殘陽把窗外照得橙紅一片,柳漁卻瞧不見光明,隻覺哪裡都藏著大張的獸口,踏錯一步,便要被吞噬,又一次陷進萬劫不複之境。

~

安宜縣裡,上午才與陸承驍彆過的林懷庚,也在斜陽夕照時踏進了陸豐布鋪,找陸承驍。

甫一照麵,他兩眼放光:“承驍,今天上午你說的事,我有點想法,你幫我參詳參詳。”說罷就要拉著陸承驍往外走。

被一旁的的陸洵叫住,笑道:“懷庚,晚飯的點兒,這都登門了,什麼大事也先擱一擱,留下來吃個便飯。以往承驍不在家裡也不見你上門,這來了兩趟了,沒有不留個飯的道理,要真有話現在就想說啊,你跟承驍後院說去。”

林懷庚這才想到還沒同陸承驍家裡人打過招呼,不好意思地撓撓臉,笑著一一與幾人作揖:“我想到點事,興奮過頭了,失了禮數,陸伯伯、陸大哥、陸二哥莫怪。”

陸洵笑嗬嗬的,說:“作這生分模樣乾什麼,家裡備了些好菜,晚上就留這吃飯。”

一錘定音。

陸承驍也相邀,林懷庚小時候就沒少蹭陸家的飯,這時也不客氣,笑著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陸伯伯招待了。”

兩人也不出去了,鋪子裡此時不忙,用不著陸承驍,一同進了後院,陸承驍引他往花廳坐下,一邊替他泡茶,一邊問道:“什麼事這麼激動。”

原來早上陸承驍說了那番話後,林懷庚就上了心,回了鏢局就一直琢磨這事,這不剛有點眉目了,來找陸承驍,此時聽得他問,就把自己想法一一說來。

“你說我鏢局這份工先做著,趁著在縣城的便利,不用出工時,把家裡的營生複刻到安宜縣如何?”林懷庚家裡是做熟肉生意的,林懷庚娘有一手好手藝,在家裡做些熟雞、鴨、鵝、肚、肺、雞雜等吃食,就在長豐鎮一家鋪子外側牆邊,同房主租下位置來,自家搭了個攤棚,年複一年這麼經營了下來。

林懷庚兩眼冒光,道:“手藝我家是現有的,就連備貨也是家裡每天都要做的,順手帶出來就成,我都不需要額外的投入,這些東西在長豐鎮能賺得銀錢,想必在安宜縣也不會沒有路子,我挑個擔子試賣賣,要是真有做頭,再把鏢局這工給辭了,這個熟肉攤子在長豐鎮能養得我家一大家子,放到安宜縣來,安知不是個能養家糊口的營生呢?真叫我做成,我姨母到時必定再沒什麼不樂意的了。”

陸承驍把一盞熱茶奉到他麵前,笑道:“是個好主意,操辦起來也便宜,很可以一試。”

從前三人一處玩時,林懷庚和劉璋向來是以陸承驍為首的,習慣了凡事聽他的主意,陸承驍不在鎮裡這幾年還好,他這一回來,林懷庚就又將他作了準星,此時聽陸承驍也說好,一顆心就落定了下來,一臉笑模樣地接了陸承驍遞過來的茶,仿佛已經看到了美好未來。

陸洵打外邊進來,在院子裡就把林懷庚的話聽了一耳朵,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就笑道:“懷庚長進了,不過這與你姨母怎麼牽扯上了?”

說著人已進了花廳。

問話的是陸洵,這裡也沒有外人,林懷庚倒不扭捏,把事情囫圇和陸洵說了說,言語間也極有分寸,不中聽的是一句沒有,隻說自己有意中人了,就想賺份家業,好上門求親去。

這話聽得陸洵心情是格外的好,期間瞧了陸承驍好幾眼,陸承驍一看就懂,他和林懷庚一般年紀嘛。

他無奈地低頭飲茶,直接避開老父親關懷。

這一點不妨礙陸洵的好心情,倒沒和陸承驍說什麼,而是細問起了林懷庚的打算,比如東西在哪售賣,目標群體是哪些,可有注意過競爭商家等等。

又指出的一個問題,長豐鎮離安宜縣太遠,每天的熟食怎麼帶過來,夏天天熱了又是不是好存放,會不會壞在路上。

果真是積年經商的行家裡手,句句都說在點子上。

說話間周氏來喚開晚飯了,因家中有男客,周氏索性和幫工的婆子在灶間另開了一小桌。

陸洵請了林懷庚一道去了飯廳,拉了林懷庚就在他邊上坐著,陸家沒有食不言的規矩,索性邊吃邊聊了起來,又有陸家兄弟也參與進來,飯桌上一時談得熱鬨,推杯換盞,戌正方歇。

陸承驍索性留林懷庚再搭個鋪子了。

林懷庚今天可沒醉,不好意思再占了床,自己抱了昨夜用過的鋪蓋打了地鋪,把床還給了陸承驍。

陸承驍也無所謂,洗漱後各自躺下,林懷庚還暢想了會兒他的事業和未來,酒勁兒上來了,漸漸有了困意,睡前迷迷糊糊的覺著陸承驍今兒似乎格外的沉默,隻是這念頭也隻是一閃就過了,很快沉沉睡去。

陸承驍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哪怕他也小飲了幾杯。

他滿腦子全是柳漁,從相識起的種種,酸甜苦痛全咀嚼了個遍。一時是初見的美好,一時是重逢的欣悅;一時是柳漁的心機、欺騙,每一樁都攪得他心亂如麻。

強迫著自己不去想,合上眼,心思卻自己飛馳著,想柳漁會怎麼與陳昇相識、又如何相處。隻把自己和柳漁的種種,都換成陳昇去代入,一顆心就油煎一般,再定不下來。

翻來覆去至夜半,好不容易睡著了,竟做起夢來。

夢裡是和柳漁初遇時的情景,柳漁整個人撞進他懷裡,然而視線一轉,他才發現,哪裡是撞進他懷裡,撞進的分明是陳昇那廝懷裡。

陸承驍一下子氣醒,發現身周一片黑暗,隻有窗紙處透進來一抹厚重得與昏黑無異的微茫晨光,才知是夢。

然而理智知道這是夢,心裡卻管不住自己不亂想,柳漁對他會這樣,對陳昇難道就不會嗎?這一下真是坐臥不寧了。

林懷庚在鏢局養成的習慣,覺淺,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問:“是不是我在這讓你不習慣,睡不好啊。”

“沒有的事,你睡你的。”

陸承驍心煩意亂,心裡還是窩著一團火,又想到山裡那回……她,對陳昇也會這樣

陸承驍說不清心裡那團暴躁非常左衝右突的火氣從哪兒生出來的,反正是一刻也坐不住了,掀被就下了床,利落的套上了衣服就向外行去。

林懷庚聽到腳步聲,睜開眼一看,見本應該睡覺的人大半夜的衣著整齊要出去,這下是徹底清醒了,“哎,你這大半夜去哪?”

陸承驍頭也沒回,“回鎮裡,回頭你跟我爹說一聲。“

話音落,已經取了掛在牆上的馬鞭開門出去了。

林懷庚急得一下跳了起來,鞋沒套穩就追:“陸承驍你瘋了,天還沒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