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認(1 / 2)

謝意適離開後沒有立即回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名下產業之一——金玉樓。

作為京城最大的金銀玉器商行,金玉樓足足占了普通店鋪三間大小的位置,樓高也有三層,黑底金漆的匾額高高懸掛,幾裡外都能看見。

“柳姑娘想見我?”

堆疊如山的賬冊後,謝意適手中朱筆一頓,在賬簿上留下猩紅圓點。

前生這個時候,她與柳輕羽這個女主可沒有半點交集。

想了想,人家都上門了,拒絕也回避不了什麼,不如見一見。

謝意適放下朱筆,移步去了隔壁茶室。

“請她上來吧。”

不多時,茶室的門扉被叩響,客人來了。

謝意適抬眸望去,隻見春歸身旁立了個身著白衣的姑娘,年約十六,簡單綰起的發髻上配了一朵淺藍色的珠花,眉毛細細彎彎帶幾分羸弱之態,眼神卻很亮,是一位非常清秀靈動的佳人。

姑娘微微屈膝行禮,聲音細細小小很是溫婉動聽:“柳輕羽,見過謝姑娘。”

門從外麵關上,熱氣氤氳的茶案後,謝意適右手執壺,左手輕挽右手大袖,清亮的淡綠色茶湯注入青花瓷杯中,馥鬱茶香瞬間充滿整個屋子。

“謝謝。”柳輕羽捧住推到自己麵前的茶杯,露出與不熟者相見時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謝意適唇邊也帶起些微弧度,動作優雅地為自己沏了一杯茶,溫聲道:“原以為得等到他日宴席間才能與柳姑娘相識,不想今日著緣分就來了。樓中隻有粗茶,你可彆嫌棄。”

上一輩子謝意適與這位女主就是在戶部尚書府的宴席才有了一麵之緣。

書中的柳輕羽內心柔軟良善到有些懦弱,這樣一個人,謝意適實在猜不到對方忽然找上門來的緣由。

“我必然不會嫌棄的!”柳輕羽連忙否認,臉都漲紅了,“是你不要嫌棄我冒昧上門打擾才好。”

謝意適看出來了,這姑娘和書中寫得差不多,都不是會打官腔繞彎子的性格,也不為難她與自己客套,直接問道:“柳姑娘今日尋我,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柳輕羽臉更紅了幾分,桌下的手攥了好幾下裙子,才十分難以啟齒地開口:“我,我此番冒昧前來,是想請謝姑娘你……借我一套像樣的頭麵,明日母親要帶我進宮麵見皇後娘娘,我,我不想太寒酸。”

寒酸兩個字出來時,柳輕羽的眼眶都紅了,“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母親不喜歡我,父親還在邊關,我在京中又無相熟的小姐妹,便想著,你與我處境相似,許是願意伸出援手……謝姑娘,你可否幫我一回?”

怕謝意適覺得自己不要臉,柳輕羽又趕緊補充:“不白幫的,我打聽過了,過年時府中未出閣的姑娘能得二十兩壓歲銀子,年後我都當租金給你!”

眼看她要急哭了,謝意適微微一歎,安撫道:“何須如此,我這金玉樓什麼都少,就是不缺頭麵,你既鼓起勇氣來尋我一趟,這個忙我自然要幫。”

她也想起來了,書中有寫到過這件事。

皇後有意與太尉結親,得知柳輕羽回京便想將人叫到跟前看看,然而柳輕羽那個比繼母還偏心的生母為了給次女機會,硬是不給柳輕羽準備像樣的頭麵,到了皇後跟前還推說是柳輕羽執意素裝進宮,直接導致皇後對柳輕羽態度平平,婆媳關係一直不好。

“春歸,讓掌櫃取幾副上好的頭麵過來。”

守在門口的春歸應是,沒過多久掌櫃便帶著兩個夥計取了三副頂好的頭麵來,逐一打開供柳輕羽挑選。

柳輕羽很認真地選了一副喜歡的,還問謝意適借了紙筆,打了張欠條給她。

“明日用完我便送回來。”

謝意適也不拒絕,欣然點頭,“若你出來遲了,隔日再送回也是無妨的。”

柳輕羽眼睛亮亮地看著她,感動道:“謝姑娘你真好!”

她眼睛圓圓的,像隻小狗兒似的,謝意適忍俊不禁,也有些想不明白那書為什麼要讓這樣一位天真可愛的姑娘受那麼多的苦。

她有心想提醒對方兩句,話到嘴邊想起自己在書中的身份,又咽回去。

關係複雜,還是彆多此一舉了,便道:“好了,想必你也不能離府太久,早些回去吧。”

“嗯嗯!”

柳輕羽不疑有他,還當謝意適是為自己著想,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恢複安靜的茶室內,謝意適將欠條折好交給春歸,後者疑惑接過,道:“姑娘,咱真要收她的銀子啊?”自家姑娘不是這樣小氣的人啊。

“她這樣的性格,不收這欠條恐怕更麻煩……等年後她送來銀子,讓掌櫃給她準備等值的首飾還回去,就算錢貨兩訖了。”

謝意適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垂下眼瞼遮住眸中同情。

那本書裡自己論第一慘,柳輕羽就是第二慘,可惜柳輕羽是女主,故事必然圍繞著她發生,否則她們二人說不定還能組成一個受害者聯盟攜手奔赴新生活。

“是。”

春歸點頭,正要出去交代掌櫃,又聽謝意適道:“去查一下柳姑娘是怎麼知道我在金玉樓的。”

她一下子把心提起來,“柳姑娘有問題?”

“並非如此。”謝意適搖搖頭。

她隻是想知道,是柳輕羽和她一樣也重來了一回想要改變命運,還是因為她改變了自己的軌跡,來到了金玉樓,才讓柳輕羽有了向自己求助的念頭。

在金玉樓裡一待就是大半天,直到申時末,天擦黑了,謝意適才在掌櫃夥計們的恭送聲離開金玉樓。

天氣寒冷,街道上行人稀少,顯得街燈格外昏黃,馬車剛剛離開金玉樓,就被不速之客攔停在馬路中央。

春歸出去看了一眼,回來稟報道:“是大長公主府那位殿下身邊的人,問您能否借一步說話。天色不早了,您要見嗎?”

謝意適蹙了蹙眉。

是西南王輕浮至此,隻見過一麵就急不可耐,還是梅林一見,對方並不滿意自己?

如果是後者,那就麻煩了。

沉吟片刻,謝意適沒有找到比西南王更好的選擇,隻能開口應下:“見。”

馬車再次出發,最後停在距離金玉樓最近的一家酒樓門口。

春歸剛要下馬車,車簾先從外麵掀開,兩頂帷帽扔進來。

“還挺貼心。”春歸嘀咕一聲。

謝意適也在心中暗道西南王經驗豐富,由著春歸給自己戴上帷帽。

此時正是酒樓最忙的時候,大堂內賓客如雲,引路的小二嗓門響亮態度熱情,謝意適隔著一重紗都能瞧得見熱鬨,心裡的不安稍稍減退。

來到二樓,小二敲了兩下門,等謝意適和春歸進去後立刻從外麵帶上門。

一道房門隔開大堂的喧鬨聲,點了檀香的室內靜悄悄的,屏風後的人影在燭火照映下格外高大,一陣無聲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謝意適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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