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儀(2 / 2)

王公公一個立定,恭恭敬敬等候吩咐。

“去尋摸一些祛疤的藥膏來,越多越好,若有擅長此道的大夫,一並請來。”

西南王生了一副細皮嫩肉的好皮囊,他不能在這方麵落了下乘。

傅成今說完又急匆匆地走了。

王公公很是欣慰地目送他的背影遠去。

瞧瞧,長大了還愛俏了!

偌大盛京繁華似錦,花街柳巷這等消遣之處自然也不少。最為熱鬨規模最大的當屬西城的快活樓,樓如其名,男人們進門就能快活,主打一個直入主題,最受好評的是東城的如雲樓,那兒的花娘才色雙絕,酒也是一等一好喝,讓人流連忘返。

翠玉坊也有自己的特色——清雅,裡頭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主兒,與來此的恩客們講的是一個你情我願,故而還隻在白天開張迎客。

因□□成分過淡,或許說它是樂坊更為合適,也因此,縱然翠玉坊聲樂一絕,跟前兩者的規模名氣還是完全比不了。

翠玉坊對麵茶樓,小二給謝意適上了一壺茉莉花,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才離開。

他們這茶樓開在這裡就是為了蹭對麵翠玉坊的人氣,吸引來的顧客也多是來蹭翠玉坊曲樂的男子,一個年輕又美貌的女子……自打他在這兒乾起還是頭一回遇到。

“西南王府那邊安排得如何了?”謝意適端起茉莉花茶抿了一口,花香濃鬱,居然不錯。

“新綠帶人過去盯著了,如今應當還未出門。”春歸緊張地拉了拉隔斷的布簾,確保外頭的人不能通過縫隙窺探自家姑娘後,又倚到窗口去看對麵。

時間還早,翠玉坊人流不多,琴聲已經響起來了,技藝一般,應當隻是普通娘子在熱場。

謝意適聽著聽著就在心中打起了算盤。

請樂師過府至少得花二兩銀子,可在這兒,點十文錢的茉莉花就能聽上半天,還能聽到不同風格的曲兒,真是實惠。

“哎哎!姑娘,你看那個人!”春歸示意謝意適往窗外瞧,手指指向翠玉坊紅色燈籠旁一處胭脂水粉攤,抱著長劍的男子百無聊賴地揉著自己的鼻子,懶散地靠在攤子上,“這是西南王身邊那個隨從,他怎麼在這兒?”

謝意適看到後,下意識猜測是否陳嵩昨夜在此留宿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是。

翠玉坊日落便關門,昨天日落之後西南王和她在酒樓,就算分開後他不甘寂寞去找了相好的,也不該是宿在翠玉坊。

“或許是想守著坊裡的哪位姑娘吧。”謝意適思來想去隻有這個最合理,無論花坊樂坊都很容易起紛爭,西南王多情體貼,讓貼身侍衛在門外守著暗中護衛不足為奇。

春歸覺得有道理,可看看白墨又覺得不太對勁兒。

怎麼感覺他不是守著翠玉坊,而是守著這個鮮茶樓呢?

白墨站得很累了,又不敢走,萬一讓真西南王截了胡,假西南王婚事黃了,他就是有一百條腿都得被打斷。

站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熟悉的馬車終於趕來,白墨狠狠鬆了口氣,抬腳就要上去迎人,被身後的小販一把揪住。

“說好了讓你在這兒靠著就買我一盒胭脂的!”

白墨:“……行行行!”

他隨便拿了一盒,問:“多少?”

小販看著他手裡的小瓷罐眉開眼笑比了個一:“一兩銀子!”

白墨掏銀子的手一頓,嘴巴張大不可置信:“你說奪少?!”

樓上的謝意適二人將樓下的鬨劇收在眼底,當即準備上場。

春歸付了茉莉花茶和雅間的錢,謝意適已從大門出去來到街上,走到與小販瘋狂拉鋸的白墨身邊。

“我告你你坑人也要有限度——”

白墨正激動得唾沫橫飛,就見一隻素白的手從旁伸出,輕巧地拿走了他手中的胭脂盒子,回頭一看,未來太子妃笑盈盈打開了蓋子,低頭輕輕嗅了嗅。

傅成今下馬車時,看見的也正是這一幕。

今日的謝意適和往常完全不一樣,一襲白衣勝雪,鬢邊隻簪了兩朵粉嫩的珠花,眉毛描得細長,雙唇未上口脂呈原本的淡粉,明明該是柔弱的姿態,可她低頭一笑時,像的卻是他在邊關時常常伸手去接的雪花。看似脆弱地在掌心化開,實則清寒不自知。

“確是上好的胭脂,一兩算不得貴。”謝意適訝異於其上好的香味,想著白墨在這兒西南王也跑不了,可以先順帶做個生意,便客氣地向小販詢問,“可否試用?”

小販看有識貨的,又看謝意適的打扮,有心討好幾句給自己拉一波生意,點頭哈腰地將放在旁邊已經開封的一個瓷瓶遞過去,“還是翠玉坊的姑娘們慧眼如炬,您用,您用!”

春歸聞言臉色一變,當場就要發作,被謝意適阻止。

她認真地在手背上塗開一點紅,感受著那細膩的質地和極其自然暈染開的桃粉色,驚豔不已。

“真好。”

小販美極了,拍著胸脯道:“不是我自吹自擂啊,我這胭脂比那金粉閣也是不差的!”

謝意適一笑,示意春歸取銀子給他,而後微微福身一禮,道:“敢問老板貴姓?”

小販鬨了個大紅臉,連忙作揖還禮道:“害,我哪是什麼老板,小人姓虞,虞美人的虞。”

“虞老板。”謝意適笑道,“不知日落收攤後你可有空到金玉樓談一筆生意。”

金玉樓?

小販腦子緩慢轉了一圈,再看謝意適,麵容美麗卻無坊裡姑娘的逢迎悲切,衣著素淡卻質感上佳隱有銀色暗紋流動,他咕咚咽了下口水,有些哆嗦道:“敢、敢問姑娘貴姓?”

“免貴姓謝。”

完了完了完了!

小販雙腿一軟,連連打揖告罪:“謝姑娘恕罪!小人眼拙,小人該死,小人……”

“若心有不安,務必準時到我金玉樓,如何?”

謝意適麵上的笑容讓小販安了心,又是一陣答應、道謝,然後趁著沒人注意自己了,偷偷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破嘴!這條大街什麼人都來得,下次可彆亂說話了!

白墨在一旁是歎為觀止,忍不住回頭瞅了一眼已經下馬車的傅成今。

被誤解後輕描淡寫地表明了身份,蹲個點還不忘開拓生意,是個相當厲害的姑娘啊!

這樣的硬骨頭,太子殿下真不怕硌到牙麼!

傅成今給了他一記眼刀,眼底卻浮現出一絲笑意來。

這就是謝意適,當年那個暗度陳倉點心失敗後,年僅八歲就會在自己為連累她一同挨罵表達歉意的去信上半寫半畫製定二次偷渡計劃,並加以實施的謝意適。

“見過……公子,公子萬福。”

他回過神,白色身影已到麵前,福禮時桃色珠花微微顫動,帶起一陣令人心悸的酥癢。

謝意適唇邊含笑,麵上卻有愁容,看著他的目光欲說還休。

這是手段。

她最會騙人了。

傅成今對此心知肚明,可看麵前顰起的秀眉,他喉頭一動,就聽見自己的聲音問道:“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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