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救(2 / 2)

“太子殿下是儲君,勢必忙於朝政而疏遠後院,他與日後的太子妃,不說琴瑟和鳴,怕是連見麵都很奢侈。意適不求夫君一直在身邊,但希望想見時便能見到,哪怕隻是遠遠看上一眼也好。”

前半句說自己害怕夫妻關係冷漠所以對太子不感興趣,後半句既表明自己不會爭寵又強調自己對未來夫君死心塌地的情,都說到這份上了,謝意適不信他還有話說。

可惜,傅成今還真有。

“如若心中無你,縱然時時相見,也是同床異夢。”

謝意適被氣笑了,好在及時用帕子掩了掩不該出現的異樣,將其化為一聲苦笑:“如此,那便是我的命吧。”

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不然她怕自己會忍不住露出真麵目。

從位置上起身,她行禮道:“殿下,意適今日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說完也不管傅成今會不會再開口,頭一扭就往外走。

春歸聽到開門聲回頭,看到自家姑娘獨自出來,趕緊上前。

謝意適一路快步,回到馬車上才沉下臉,一手撐在小幾上,食指頂住太陽穴用力地按了按。

春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她頭疼的樣子,便取了慣用的安神香膏塗於指腹,跪坐在她身旁輕柔地為她按壓頭上的穴位。

按摩了好一會兒,謝意適才平複情緒,示意春歸歇歇。

“西南王不太對勁,與傳聞截然不同,得再詳細查一查……”她蹙眉道,“我外祖父那邊怎麼說?”

春歸出門前剛讓人回了話,答得很快:“老管家說老爺明日抵京。”

“好。”謝意適右手扶住額頭,靜靜閉了會兒眼睛。

原以為有大長公主送來的天賜良機,一舉拿下西南王,借其之勢破解死劫是最可能成功的辦法,如今看來,為了以防萬一,請外祖父去查二皇子這條路還是不能擱置。

緊閉的眼簾之下掠過方才端坐於前,一本正經的清俊麵龐。

難道風流隻是西南王的偽裝,傳言為假?

西南距離京城,確實是太遠了。

正想得入神,車廂內響起春歸有些猶豫的聲音。

“姑娘,你和西南王,是不是八字不合啊?”

謝意適睜開雙眸,所有深思熟慮在這一刻被好奇取代:“何以見得?”

春歸回憶昨晚的事,再回憶今天的一切,陳述道:“昨天他氣衝衝走了,今天是姑娘您氣衝衝走了。”

謝意適:“……”

她忍不住也懷疑起來,不會真是八字相克吧?

東宮。

王公公翹首企盼好不容易等到太子殿下回來,還沒來得及跟人彙報祛疤膏的戰績,才下馬車的人先甩了一堆新活計下來。

“有三件事。”傅成今腳步匆忙地朝書房而去,邊走邊道,“一去查一查謝國公府最近是否有異,二給孤盯緊西南王,三……”

有停頓,重點來了。

王公公高高豎起耳朵。

傅成今腳步快了幾分,腳步聲卻更沉重了。

“孤露餡兒了,立刻找人把西南王心有所屬的消息散布出去。”

“噗……”

就知道芝麻餡兒裝不成紅豆的。

王公公一個沒忍住笑出動靜,隨後迎上自家主子爺的死亡視線,收起笑容乾脆利落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悔改態度良好,“是!老奴馬上去辦!”

白墨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出主意道:“殿下,屬下覺著其實不用費那麼大勁兒,乾嘛呀,直接說你不喜歡她這樣的,讓她死了這條心不就好了?”

冷冷睨他一眼,傅成今推開書房門,不等後頭兩人跟進去就把門關上了。

砰。

白墨險些碰斷了鼻子,腳後跟一轉麵向王公公,讓他評評理:“我這法子不好嗎,多直接多乾脆多省事兒啊?”

王公公翻了個白眼,跳起來給了他腦袋一下,低聲罵道:“蠢不蠢呐你,謝姑娘可以錯認,但殿下能冒領嗎?!一旦殿下以西南王的身份拒絕了謝姑娘,事發後殿下就會被謝姑娘拒絕,徹底沒戲!”

斜眼看著白墨,王公公嫌棄地扔下一句話辦差去了。

“榆木疙瘩就彆瞎指點了,殿下有那份心,考慮得不比你周全?”

白墨摸摸被他打過的地方,迷茫地抱著自己的劍坐台階上去慢慢消化。

回味半天,他猛地一拍大腿。

陰險啊!敢情事發之後就怪謝姑娘自己一廂情願認錯人就能脫罪了唄?!

書房內,傅成今在案前坐了足足一刻鐘,麵前鋪開的信紙仍是空白的。

臨近午時的光線從薄薄的窗戶紙中穿透進來,在紙上案上乃至整個房間內落下大團大團的光斑,也落在閉目之人麵龐上。

“我生母早逝,父親不顧家,祖母纏綿病榻,掌管中饋的是我的繼母……”

“昨日能與您梅園相見,也是大長公主憐惜我無人主持婚事……”

謝意適的聲音清晰地在耳邊重複、回響。

一遍又一遍。

本以為早就被戰場錘煉得冰冷堅硬的心臟在不停動搖,叫囂著該撥亂反正,道明實情。

她放下臉麵,竭儘全力地謀求著將來,不該被一己之私蒙騙。

可是。

傅成今睜開雙眼,心中的聲音瞬間被封印雪藏。

誰說謝意適想要的將來,他給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