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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卜學卿同謝為安初到楚丘的時候可不是現在的這般張揚,相反都那麼溫順爾雅,不說在你爹爹麵前,就算是對我也是恭敬有禮,看起來和一般學究出身的吏員都沒什麼區彆!”洪德善的聲音幽幽地,很平淡,平淡的裝滿了帶著五味的回憶,“看他們‘老實’,我們平常也就不怎麼難為他們,平常還有事沒事都拉著他們去喝酒,卻不想卻喂了兩條狼在身旁,出了一係列的事,先是案發不斷,後來再是知縣反目,再後來就是那次茶務事件了”。
這還是範銘第一次聽彆人將這往年的幸秘講得如此詳細,卻沒想到這個故事還有著如此一番的曲折過程。
“就單單幾手啊,就把你爹爹在楚丘的這麼些年累積起來的威信給瓦解了,又狠又準!”洪德善頓了頓,臉上又是一陣苦笑,“你爹爹和我都是玩拳頭的出身,從前哪兒見過這樣的手段,不但彆兩人玩了個團團轉,就連在衙門裡頭的親信都被他拉去了大半,以至於後來連幫襯都沒人幫襯一把……”。言之此處,洪德善無聲的咂了咂嘴後長歎一聲,卻是再也沒說什麼了。
後來的情況範銘基本上也差不多了解,茶務之事讓老爹徹底的翻不了身,洪德善後來肯定是跟卜學卿鬨崩過,但卻也無能挽回什麼,想來如果不是經過很長時間的一個布局也不可能會將自己那老爹一招致命。
聯想到那些日子在衙門裡聽說洪德善當年也曾經被整治過,範銘隱隱約約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隻是這事若不是洪德善親口言說。任他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出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沉默,範銘也沒說話,他知道洪德善現在需要的隻是安靜騁懷,這是對於過去或者是某一種感情的回憶;也是對於思想上的一個沉澱,這種沉澱往往就是一種新的決定的開始。
良久,洪德善又重新端起了手中那盞‘烈酒’,卻又停在嘴邊兒沒喝,“不管是論能力,還是論手段,我們都比謝為安都差得太遠,更不用說王知縣了,可惜,可惜如今可再不是從前了,他想要保命,也由不得他了……”。
嘴裡喃喃念叨了兩聲後,洪德善一仰脖將盞中的渾酒一飲而儘,長歎聲中,將手中的酒盞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響動中,空空的酒盞在地上摔成了片片粉碎。
隱忍了多少年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自從出事的那天起他就告訴自己要真正沉下來,要學,跟著卜學卿學,跟著謝為安學,學這混衙門的方法,學如何裝孫子,也就正因為這樣,他才能夠在這兩人的不斷逼壓之下在衙門捱了下來,也牢牢的占著了這武事衙門,有了一份立足之地,也終究是讓他逮住了今天的機會,想保命,沒門!
似乎胸中所有的意氣都隨著摔盞的動作泄了個乾淨,洪德善起身又自將燈盞上的幾盞油燈一一點亮,一時間公事房內大放光華,而範銘麵前的洪德善又恢複成了素日的沉穩,那裡還有半點兒剛才心緒起伏不定的模樣?若不是就實實在在坐在洪德善對麵,範銘真有些懷疑剛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發生過,感歎之餘,又讓他對洪德善的認識更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