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杉曾經學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學。
在她年少時期,因為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她出現了比較嚴重的抑鬱傾向,整個人的心理狀況都非常焦慮。
甚至某天拆快遞時,拆著拆著,忽然被身旁的路溪寧重重拉了一下,回過神來,就看見閨蜜驚恐的眼神。
她順著對方的目光垂下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居然把筆刀壓在了手腕上,刀口切進皮膚裡,溢出鮮紅的血珠。
池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情況可能有些嚴重了。
後來,在路溪寧的幫助下,她主動去看了心理醫生,積極地接受心理輔導,也按時吃藥,整個人的狀況都有所好轉。
再加上上了大學後,生活空間變的自由了很多,不到一個學期,心理醫生就告訴她可以不用吃藥了。
到現在為止,她幾乎已經完全康複。
不過因為這段經曆,池杉看了很多關於心理學的書。
她從來沒有和彆人說過,其實她內心真正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心理醫生。
而此刻,她呆在玻璃罩裡,靜靜地凝視著外邊兒的那個池杉,忽然又感受到了年少時期那種熟悉的焦慮。
內在的她,和外在的她,好像徹底分離了。
外在的那個池杉能笑能動,能對彆人的交流做出任何合理的回應,但是那就好像是身體自動的肌肉反應,並不是來自她主觀的行為。
她感覺自己好像漂浮在很遠的其他地方,靜靜地凝視著外在的自己,心底裡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好像身體在演戲,而她已經失去了自我。
她做任何事情,都隻是因為“我該這樣做”,而並非“我想那麼做”。
——心理醫生曾經說,她可能患上了人格解體。
但又相對來說沒有那麼嚴重,所以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池杉果然不負所望。
但是現在……
不知道了。
.
電梯下到三十七樓,停了停,有人走進來,居然是池杉的經紀人。
她看見電梯裡的陸峪,愣了一下,而後很快反應過來,熱情地打招呼:“真是難得,今天居然遇上了陸總,陸總早上好啊。”
“杉杉,快過來。”
經紀人拉過剛才一直站在旁邊玩手機的池杉,積極地套近乎,“真是,看見陸總,你怎麼也不知道打個招呼。”
那語氣,活像是拉著小孩去給親戚拜年的熊孩子家長。
池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陸總?”
其實身為山穀的“禦用代言人”,她不認識山穀的總裁也情有可原。
雖然她拿下了不少廣告,但是基本上都是和宣傳部門在溝通,這位大老板,還真是一次也沒接觸過。
再加上大老板一向低調,不管是雜誌采訪還是新聞對話,通通都是公司的副總出麵,他連張照片都沒流傳出去,知名度約等於零。
經紀人能認出陸峪,還是因為很久之前的一次私人宴會。
這張臉長的太出色,給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但她手底下的藝人,出道之後,哪怕紅成最熱流量,也一次都沒能和這位陸總搭上話。
不認識,非常正常。
可身為池杉,他都這麼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地站在她麵前,她居然還是沒認出他來。
這就讓陸峪感到十分的憤怒。
男人拿漆黑的眼睛盯著她,勾了勾唇:“我是陸峪。”
池杉似乎是因為他忽然拉近的臉而晃了下神,反應過來後很快伸出手,笑容大方:“噢......陸總你好,我是池杉。”
陸峪握住那隻手。
扣牢。
力道有些大。
扣的人生疼。
池杉掙脫了一下,竟然沒掙開。
“......陸總?”
“我說我叫陸峪。”
男人眯起眼睛,唇角的弧度有些嘲諷,“秦嶺七十二峪的峪。”
池杉思考了一下,語氣有些遲疑:“是嗎?陸峪,很好聽的名字啊......”
她忽然卡住。
“等下,你說,你是陸峪?”
女人似乎想到了什麼,抬起頭,震驚地看著他,“那你就是池杉,嗯,我的前、前......”
“前男友。”
他這三個字平平淡淡一說出口。
不僅是池杉,連她身旁的經紀人都震住了。
池衫喃喃低語:“陸峪.....天哪,好像真是我前男友啊。”
什麼叫——好像真是我前男友?
這他媽還能有假的前男友?
在一起兩年。
初戀。初吻。初夜。連她手腕上那個紋身都是他帶著她一起去紋的。
這麼刻骨銘心的一段戀情,她如此輕易地就能忘得一乾二淨,這個女人究竟是有多沒心沒肺?
陸峪麵上無一絲表情,心底卻有巨大的怒意在翻湧。
扣著她手的力道不自覺加大,直到池杉忍不住痛呼了一聲,他才回過神來,下意識鬆開手。
電梯“叮”一聲,在三十樓停下。
男人盯著她的手腕。
上麵有一圈紅紅的印記,是剛剛被他捏出來的,在白皙細嫩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嚴重。
池杉向來是這樣的。
皮膚和痛覺神經都尤其敏感,力道稍微大一點就會留印,拉著臉縮在他懷裡裝可憐。
而後一瞅見他眼底的愧疚,立馬順杆子往上爬,耀武揚威地提出各種要求。
陸峪一度覺得這個姑娘是要修煉成精了。
但是,這麼怕痛這麼嬌氣的池杉。
跟他分手之後,居然還他媽有膽子去把那紋身給洗了?
她就這麼想除去和他的所有聯係?
男人微微動了動兜裡的左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複雜又傷痛,甚至還帶上了幾分失望。
他收回視線,什麼也沒說,邁腿直接出了電梯。
經紀人瞅著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大氣也不敢出。
直到那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裡,她才回過頭,瞠目結舌地望著發愣的池杉:“杉杉,你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山穀的總裁居然是你前男友?”
“......分都分了,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的。”
“那你剛才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假裝不認識他?”
池杉垂下眼眸:“沒假裝啊。我就是,分手太久,一下子給忘了。”
經紀人震驚了:“你搞笑呢,這樣的男朋友你都能忘?”
池杉就沒說話。
“不過我看陸總對你似乎有點舊情難忘的意思,你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
“不是,池杉欸,你就真的打算在那個秦澤朔身上一直耗下去?我跟你說了多少回了,秦澤朔這個人,談談戀愛就算了,你跟他走不了一輩子的!世界上好男人這麼多,你怎麼非得這麼固執呢?不說彆的,就說陸峪,論長相論身家,哪一點不比秦澤朔優秀?你就是吃回頭草,也比守著個薄情寡恩的花花公子好吧?池杉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