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代善剛開始聽到隔壁大哥讓他過去還疑惑,這剛上完朝出來,兩人分開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吧,這又是出什麼事兒了?這麼急吼吼的?不過等到寧府的小廝,誇張的語氣說出這寧府門前的鬨劇時,這賈代善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說家裡妾侍姨娘更新速度較快這一點賈代善是不是有所察覺。。。這是肯定的,好歹也是帶兵打仗的將軍,心再粗,也不至於半點痕跡都看不出來。畢竟這內宅能用的手段,真說起來,也就那麼幾樣而已。一年不覺得,十年還能不知道?至於某些同人裡說的什麼過於信任以至於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說辭,糊弄外人也就算了,拿出來當真的話,那誰信誰傻。
可即使知道了那又這麼樣?和嫡妻嫡子一比,這些丫頭提上來的,外頭人家送的姨娘侍妾,那就和玩意東西一個樣,看著喜歡的時候疼上幾分,丟了碎了也不心疼。所以就是知道些隱隱灼灼的事兒,賈代善也全當不知道。畢竟他多年在外征戰,都是自己的妻子支撐家裡,幫著孝順母親,周全同僚關係,還給他生下了兩個嫡子,和最小的嫡女。總要多顧忌幾分妻子的臉麵。
可誰想,他這難得糊塗了一下,竟然還留下了這麼大的隱患?告狀告到族長家?這。。。這是那個姨娘的家人?怎麼有這樣的膽子?誰給他們的勇氣?真是倒黴。
是的,在知道被人告上門,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曝光了他榮府的內宅陰私,賈代善第一時間不是不敢置信,不是心寒妻子的手段,而是遷怒這告狀的人家。是不是不可思議?其實很正常,因為這個年代,家族名聲比什麼都重要。這會兒他滿腦子都是外頭會不會傳他內宅不淨,給對手留下把柄的煩惱。
隻是這樣的怒火在匆匆趕到寧府,就在那花廳外頭,聽那一家子和賈代化說起那年仵作說的,一屍兩命的時候,那火頭猛地就下降了好大一截。
對賈代善這樣的人來說,妾侍確實命不值錢,可子嗣卻很不一樣,即使庶子什麼的,真生下來他也未必有多重視,可作為一門心思開枝散葉,以子嗣繁茂為家族興盛標誌的人家來說,再不重視,留著賈家骨血的孩子,也不能輕易被人奪了性命。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兒?這,這,這事兒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賈代善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有心想聽聽裡頭到底怎麼說。
“小老兒也知道,這事兒說出去。。。所以一開始不敢說,也就是到了這府裡,沒了外人才。。。早年小女賣身也未曾想過攀附,隻盼著籌夠了銀子就贖身,畢竟家裡也是好人家,當年那也是家裡一時不濟,沒了治病的銀錢才做的權宜之計。可不想,因為老太太看中,有了這樣的福氣,伺候了國公爺。消息傳來的時候,家裡還想著這樣也好,畢竟就是自贖自身的出來,隻怕年歲也耽擱了。再說了當過婢女的,說親時也會有些妨礙,在府裡伺候著,若是能有個一男半女的,將來也算是有個指望。”
聽到這裡就是門外的賈代善都想點頭了,這是知道好歹的人家,心也不貪,若是那姨娘還在,就憑這家人的品行,他也會多疼幾分,好歹不會惹亂子添麻煩。可問題來了,既然是知道好歹,那就該知道,這兩家的差距有多大,該知道,來告這麼一場,很可能什麼都得不到不說,還未家裡帶來麻煩,怎麼就又來了呢?難不成這裡頭還有彆的緣故?賈代善突然覺得這事兒或許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內裡那一戶人家的當家人還在說,用一種悲憤的,無奈地口吻,將焦裕豐教導他們的說辭說的那是跌宕起伏,感情豐富的很,就差沒給個小金人了,當然了,人家這也算是真情流露,畢竟自家孩子確實是給害死的對吧。
“。。。可不想這好消息才過去沒多久,就聽到了喪訊。當時家裡老人就受不住了,大病了一場。等著下了葬,那賴管家送來了五十兩銀子,說是府裡憐惜家中有老人,特意給的,當時。。。除了哭幾聲,隻歎孩子沒福氣,這樣仁善的人家,孩子怎麼就沒能多伺候幾年呢。。。可誰想,我們都錯了,不是沒福氣,是讓人害了啊。”
說到這裡,裡頭的人已經哭聲一片,也就是這個時候,賈代善悄無聲息的走了進去,給賈代化一個眼神,示意不要打擾了這跪在前頭的一家子,然後他自己就這麼坐在了最後的椅子上,有心聽個全場,讓他也好好知道知道,這裡頭的事兒。心下有了懷疑的賈代善這會兒哪還有什麼怒火,隻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讓這一家子這麼不顧一切的來告狀。嗯,其實賈代化這會兒也是這個心思,這一家子來的太巧,太不正常了,由不得他們不多想。
“那年大水過去,有人來說,家裡孩子的墳讓人給衝垮了,問要不要去收拾,這能不收拾?即使賈家忘了有這麼一個姨娘,可我家怎麼能不管,所以。。。鄰裡裡頭有仵作,這樣的事兒請了他去,本是生怕有什麼不周到,可不想卻知道了這麼一個驚天噩耗。為了這個,家裡老爺子生生的氣死了。當時小老兒曾有心過來求告。可小老兒又有些膽小,再說了,我們即使在不知道事兒也明白,這事兒和老爺們必定是不相乾的,人都沒了,沒得給老爺們添堵,這拖著拖著,就混了一兩年。可誰想我們息事寧人了,可是這彆人卻未必放過我們,今年村子裡剛開荒弄了幾畝地,就有人來搶奪,還放出話來,說是要收拾咱們。我們不過是草民,聽了這個哪有不怕的,有心求饒,可留心一問,居然是賴管家家裡的管事,這。。。小老兒生怕這是知道了咱們開過棺,知道孩子怎麼死的來滅口,這才。。。”
有禮有節,有因有果,有理有據有沒有,不但是將事情說清楚了,連著他們上門這麼打臉都說成了無奈保命的法子,順帶還把黑鍋給扣的死死的,哪怕這什麼田地的事兒,什麼死姨娘的事兒都不相乾,賴大這裡光憑給主家惹出這麼一樁事兒來,那也沒好。從這個角度說,這洗白的功底,下眼藥的水平。。。嗬嗬嗬,絕對體現出了焦裕豐坑人的良好功底,宮鬥劇沒白看啊。
確實,賈代善和賈代化聽到這些,那真是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滅口?為了多年前的事兒?怎麼可能?隻要有點腦子,就做不出這樣的事兒來,畢竟這麼多年了,證據隻怕也早沒了,就是出事兒什麼借口不好找?用得上這麼上杆子自己給自己遞刀?他們印象裡的賴大沒這麼蠢。
當然這幾個小老百姓沒見識,會這麼想倒是也不奇怪,若是這兩兄弟雖然對這一家子鬨了這一場依然有些生氣,可好歹也覺得他們情有可原,不那麼抵觸了。更要緊的是,他們從這些話裡,聽出了焦裕豐埋下的暗子,察覺到了賴大的問題。
搶奪田地?還是賴大家裡的管事?雖說自家大管家家裡有管事這個可以理解,畢竟外頭有頭臉的奴才,家裡用上幾個人不稀奇,可這又是搶奪田地,又是隨便收拾人,還能把人嚇得以為要滅口。。。這裡頭的信息可就不怎麼好了。這是借著賈家乾了多少缺德事兒,才能弄出這麼個威赫聲勢來?
“金管家,賴大那裡你去,好好查查,到底怎麼回事兒。事關咱們家的名聲,可要弄清楚了。對了,人看好了,一家子都看住。代善,這個事兒老哥哥我來辦,沒問題吧。”
按說這事兒既然賈代善來了,他家的下人自該有他自己來處理,可誰讓一開始人家找的是他這個族長呢,誰讓這裡頭還有子嗣的事兒呢,所以賈代化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來,這事兒裡頭,史氏肯定是不乾淨的,而她當了這麼多年的主母,這賈代善手下的人裡頭有幾個投了她也不好說,彆這裡還沒查,那邊倒是真讓那女人弄出個滅口來,那樣這事兒就容易弄大了。好歹事關自家的名聲,他可不能讓內宅婦人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