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獵、希望(1 / 2)

作為有過北麵山林狩獵經驗的村民們, 在麵對開辟新狩獵地點的問題上, 那絕對是表現出了一定的謹慎和重視的。不但是人員齊備(全村男丁又一次大集合一起上山), 工具多樣(有錢了,又有焦裕豐這麼一個能製作弓箭的,村子裡自然就有了賒賬置辦的人,比如三爺爺,就拿上了一副,讓這整體攻擊力上去了不下兩成),連著路線也做了一定的規劃(根據三子所說, 畫了小地圖, 並定下了先去小湖邊查看動物足跡的計劃),比上一次一股腦往上衝, 傻愣愣的沒個章法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對於焦裕豐來說最重要的是, 這一次,村中的孤老, 哦,就是那個焦大的表兄弟,56歲,有些瘸腿的春爺爺, 也一並跟著上了山,還滿懷著生活的激情。你說這往日得過且過,混日子等死一般的老頭為啥要跟著來?還滿懷激情?這是不是有點不對?這裡頭自然是有緣故的。

說來這春爺爺,早年家裡也不是如今這冷清,破敗的模樣, 作為這村子裡唯一的采藥人,即使後來瘸了腿,不能自己上山采藥掙錢了,可他還有兩個兒子已經繼承了他的手藝,甚至老大還已經娶了媳婦,眼見著這家就要人丁興旺,日子過得還是相當不錯的。

可誰想這事兒就這麼的寸呢,老大去城裡賣藥材的時候,不小心衝撞了貴人,被一群不知道哪家的凶狠下人按在地上暴打,傷到了內臟,勉強回到家就躺下了,還不時的咳血。

為了治病,家中原本的一切值錢的都賣了,兒媳婦織布織的日夜不停,小兒子更是為了掙錢,頻頻往深山去,連著老頭自己也不得不勉強著各處尋法子掙錢。事情到了這裡,若是這一切付出能讓人好起來,那即使苦了些,這也算值得。可誰知道他們家不知道是衝撞了哪路神仙,倒黴起來,喝水都塞牙,小兒子在山裡,居然因為一株藥材,失了手,滾落了山崖,等著家裡久久不見他回來,心下發慌,請了村中的人幫著一起去山裡尋找,那人已經沒了氣,若非滾落的地方荒涼,隻怕是連著屍身都未必能尋到。

而等著抬了小兒子的屍體回來,這邊老頭還沒從喪子的悲痛中回過神,那邊老大聽到弟弟為了自己丟了命,一口氣沒喘上來,吐出一大灘血,也斷了氣,這好嗎,一下子,連著失了兩個兒子,你讓老頭這可怎麼活?若非還有兒子的後事要辦,這老頭當場估計都能直接撞死。

可都這樣了,這倒黴的事兒還沒完呢,這邊兒子剛下葬,那邊親家來人了,說是要接兒媳婦回家,理由也相當的正當,這都沒了兒子了,家裡就剩下這一個老公公和一個剛過門不到兩年的新媳婦,一起住著實在是不成樣子,有礙名聲,所以娘家想著,反正沒孩子,趕緊的接回去,過上幾年,守完了孝好再嫁。

這讓春爺爺怎麼反對?沒法子反對,因為人家說的在理,再說了,這兒媳婦真心不錯,自家兒子病著的時候,十分的儘心,這樣的好孩子,難道他能死拖著,讓人白耗一輩子,隻為了守寡的名聲?窮人家沒這麼講究,還是接過去的好,好歹大家也都留個餘地。

可也正是這樣,讓這老頭徹底的沒了活著的**,最後還是焦大來了,好好的和他說了一通話,說是他也不能算是一個人,好歹他還有自己這麼一個表兄弟,還有焦大柱這麼一個侄子,村子裡還有焦裕豐這麼個親戚,哪怕是為了這些親人呢,好好活著才是正緊。

在一個,都說老天爺有眼,難不成他不想知道那害了他大兒子的人是誰?即使是權貴,他們動不得,也沒法子動,可這樣張揚的,能是什麼好人?能有什麼好結果?難道他不想看這些人的下場?

春爺爺被說動了,實際上能好好活著,有有誰會想著死呢,如今焦大給了這麼些理由,他自然就接了過來,雖然活的依然十分的頹廢,可好歹也能

這麼維持著,又有焦裕豐的原身照顧,日子就這麼一日日的過來了,即使焦裕豐奪舍了之後,感情上許是比不得以往,可在耕地等事兒上卻從沒有差池過,甚至還因為自家日子還成,常常送過去些吃食,讓他日子更好了些。

人啊,活著就不免有些個起落,那連著死了兩個兒子的時候,春爺爺這運勢說是低到了穀地,也不為過,可到了如今呢?熬過了嚴冬,自然就迎來了春日,前幾日他猛地收到了已經去了山東的親家讓人捎來的信,信裡頭說他那兒媳婦不但沒再嫁,他還有了一個孫子,他大兒子的遺腹子,如今都6歲了。這對春爺爺這個孤老頭來說就像是春花開了一般,整個人都亮堂了,隻覺得渾身都是力氣,天都亮了。

那麼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呢?說來也是巧合,那兒媳婦方氏自打回到了娘家,這人就躺倒了,剛開始家裡父母還以為是熬得狠了,加上傷心過度這才身子受不住,可不想過了半個月,這人吃什麼吐什麼,這下這老娘就覺得不對了,忙請了大夫來看,這一看才知道,方氏居然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隻是因為操勞過度,身子虛浮,以至於有了些見紅,並隱隱的有了些流產的征兆。

這可怎麼好,要說按照規矩,這閨女就該回到春家去,畢竟這可是春家唯一的苗了,若是個兒子,那真是老天保佑,香火得濟的大喜事兒。親家也算是有了指望,可這閨女如今的住狀況卻不成啊,送回去,這要是流了可怎麼辦?這剛有了希望,又突然滅了,那這親家好容易鼓起的活下去的勇氣,隻怕就真的要沒了。再說了,就親家那邊如今的情況,好像也沒法子讓自家閨女好好的養胎吧。

這麼一想,這方家老兩口立馬就拿定了主意,將這事兒暫且先瞞下,好歹等著生了再說。若是生了之後這孩子好好的,閨女也願意,那到時候再回去也不晚,春家老頭也不能說自家的過錯,畢竟他們這都是為了孩子。

這老兩口心不錯,事兒也確實辦的有道理,隻是吧,事兒從來都不是按照人的意願來的。好容易這孩子到了生的時候,不想卻是八個月難產,也是,本就在懷孕初期遇上了生死大事兒,身子沒好好養不說,心情也總是沉浸在悲傷中,即使後頭知道有了遺腹子,有了指望,可這沒了丈夫的悲哀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緩過來的,如此一來,沒在七個月就早產已經是不錯了。

可老話說的好啊,七活八不活,這八個月生產本就十分的艱難,再加上身子底子不算好,能不難產嘛。所以等著生下來,方家老兩口一看,得,孩子瘦弱不說,連著閨女也病懨懨的,這樣的兩個人怎麼送回去?即使明知道那孩子是這春家唯一的苗,唯一的香火,可他們真的很不放心送過去。,連著讓春爺爺知道都有些躊躇,畢竟這孩子是不是養得活都不一定呢。就像是前頭想的,萬一這邊剛樂嗬嗬的感覺有了孫子,那邊這孩子猛地又沒了,這不是要了那老小子的命?

而更要緊的是,方家大哥在看到自家妹子這個孩子的時候,也有了點彆的想法,他和他媳婦早年也有個兒子,可不想那孩子也是個沒福的,四歲就得了風寒病死了,這之後,因為媳婦早年生產傷了身子,一直沒孩子,如今正是眼饞孩子的時候。如今瞧著這妹子生下的孩子,男方連信都不知道,他們兩口子就想著是不是將這孩子抱過來,當成自家的養。反正也是自家的血脈,舅舅和親爹什麼的,也不差什麼對吧。

有了這兩口子的攛掇,老兩口自然越發的遲疑了,再加上閨女病弱成這樣,他們也不放心,畢竟送回去的話,這家裡沒個壯勞力,一老一小可就要靠著閨女了,就閨女如今這身子,能成?他們老兩口可就這一兒一女,哪一個不是寶貝?當年若非看著那春家有兩兄弟,還有手藝,怎麼也不能讓閨女嫁去那地方。如今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閨女回去受苦?

老兩口這麼一遲疑,事兒自然就拖了下來,而他們這裡心下還沒做好決定呢,剛過了孩子百日,山東那邊又有人來請,還是一年60兩的高薪,這麼一來這事兒就更不用說了,說什麼都沒有掙錢要緊,所以老兩口索性就先帶著一家子去了東麵。哦,對了,這方家是祖傳的花匠,在伺候園林的事兒上很有些名頭,為此家中也算有些銀錢,雖不至於富貴,可養閨女外孫子卻也不費力,或許這也是為啥他們能這麼乾的緣故之一。

而等著到了山東,許是這孩子帶來的福運,沒一年,那兒媳婦就又有了身子,隔了一年就生下了個兒子,再一年,又有了一個閨女,如此一來這方家大哥兩口子對於搶了方氏孩子這個想頭倒是沒有了,畢竟親骨肉總是不一樣的,可同樣的,因為離著遠了,那方氏身子又不怎麼好的緣故,這事兒依然沒和春爺爺這邊通氣,先是想著許是隔上一年就該回去了,到時候說也來得及,後來則是方氏又病倒了。一家子為這個發愁,沒心思想彆的。

到了如今,那方氏徹底撒手沒了,那孩子看著雖然不夠強壯,卻也是個能養活的樣子,加上那邊活計總算是做完了,一家子不多時就該回鄉了,這才給春爺爺這裡送了信。畢竟這方氏是春家的媳婦,這年頭出嫁的閨女那是不能葬在自家墳地的,哪怕是為了以後祭祀呢,也要告訴春爺爺,好方便將人埋進春家的墳地不是。

當然這裡頭有沒有因為閨女沒了,老兩口有點遷怒那孩子,覺得這孩子有些克父母什麼的,那就不好說了,反正這本就是春家的孩子,送回來總是沒錯的。就是春爺爺,在看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也沒工夫去細究這幾年方家不給他送信的緣由,也不想細究這裡頭可能的心思緣故,他唯一有的感覺就是感激,感激親家好歹保住了他的孫子,還養這麼大,讓春家終於不至於後繼無人了。

而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孫子,春爺爺這幾日又開始發了愁,眼見著孫子就要回家了,可他這裡呢?院子?這個還成,早年因為老大成親的緣故,很是翻新了一番,院子裡三間正屋,兩間廂房,再加上廚房柴房的,十分的整齊,雖然不是什麼磚瓦屋子,可石頭加土胚也算結實,還不滿十年呢,足夠他們祖孫安身的。就是屋頂,今年焦裕豐在全村休整屋子的時候,也一並幫著收拾了,嶄新的很,不用他操心。

可這地呢?這會兒春爺爺那是真後悔,當初全村開荒的時候,自己沒能積極參與進去,以至於到了如今,家裡也不過就是那原來的2畝地,這些地他一個人過日子倒是勉強能糊口了,可有了孫子就不一樣了,不說這養孫子要耗費多少,孫子將來成親,養孩子都是要錢的,沒了兒子,這些不都得他這個祖父張羅?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這一次焦裕豐他們上山,春爺爺也跟著來了,不求彆的,就為了能跟在眾人後頭,能安心的在這東麵山上采藥。

是的,他已經決定了,重新撿起自己這門本事。當然,因為身體的緣故,因為兒子的死,他再也不可能和當年年輕時候一樣,往深山裡去求大財,甚至連日日往山裡跑都做不到,可好歹他能跟著這些打獵的人不是。好歹能在這村子附近摸索不是。哪怕這樣一來,所得不多呢,總比靠著那兩畝地好些,慢慢的攢,到孫子成年,大約十年的光景裡,隻要他不生什麼病,沒什麼大開銷,這一筆總是能掙出來的。

若是能跟著這些打獵的一起挖點陷阱,家裡也跟著養上幾隻雞什麼的,就是讓孫子隔上幾日吃點葷腥,過年過節混身新衣裳,他也有了指望了。他可是聽信裡說了,孫子因為遺腹子,早產,難產,身子有些不怎麼強壯,他可不能大意了去。

山坳小湖邊上,靠近山腳的地方,春爺爺正賣力的挖著,那已經使不上什麼力氣的腳都有些發抖了,這讓剛從一邊查探了地形

回來的焦裕豐看了,心都是一揪,那信本就是他給春爺爺讀的,這老頭如今這麼賣力是為了啥他自然知道。老實說,這春爺爺家老大,居然有個遺腹子,這事兒最近都快成了村子裡的大新聞了,一村的人都忍不住相互八卦,說著這一家子以往的事兒。作為春家村子裡唯一的親戚,在這關鍵時刻,焦裕豐那自然是第一個伸出手幫忙的人。

“春伯,不是和你說了,這事兒有我嘛,怎麼著,這是信不過我的力氣?趕緊的,你去邊上歇著吧,這後頭采藥的事兒有的你忙呢。”

焦裕豐走過去好不客氣的一把就搶過了春爺爺手裡的鏟子,幾下子下去,就挖出老大一塊土來,看的春爺爺不住的搖頭。

“老了,真是老了,怎麼也比不上你這樣的青壯漢子了。”

“你這年級要是和我一樣力氣,那我豈不是也太沒用了些?再說了,自家侄子都不知道使喚,知道的都要說你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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