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逃犯(1 / 2)

沈氏是個麵容清秀, 氣度溫和的女子,進門數日,雖說尚且不能確定內裡品性是否和外表展現的一致, 可從待人接物上卻已經能看出幾分溫婉的模樣。對焦裕豐十分順和體貼,而在對待焦世博的事兒上,也顯得有些忐忑和討好。

甚至因為這裡屬於山村, 生怕不合群的沈氏還卸下了精致釵環,和焦裕豐父子一樣隻穿著簡單的細布衣裳,帶著貼身的小丫頭柳兒, 做起了一些粗活, 比如做飯,比如洗衣,比如喂雞, 嗯,種菜什麼的,她就是想做也沒得做,因為不會。。。鄰裡間也常學著走動,連著春爺爺家,都貼心的幫著置辦了那錘子的衣裳送去, 從這些來看, 沈氏正在努力的融入這個家。

麵對這樣的女子, 即使一開始有幾分防備,可到底焦裕豐父子也不是那種冷心冷肺的,更不想因為懷疑而對這個無辜的女子做出什麼來, 所以三個人磕磕絆絆的磨合著。若是一直如此,或許日子也就這麼平淡的過去了。可現實是,生活從來都喜歡給人一點驚嚇。

北麵,那曾經讓焦裕豐整個人都神經緊張的地方到底還是又出事兒了。或許這一點從木頭早先告訴他,那山上用重犯和奴隸開礦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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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朧中的礦場營地,某一個簡陋窩棚中,縮在角落的一個人影正在輕輕地移動,翻過最後一個熟睡的同夥,已經移到了窩棚最後頭位置。在月色的照亮下,伸出因為挖礦而顯得黝黑,傷痕累累的手,在腳鐐的內側用力往外一掰,瞬間,那原本粗鐵扣死的環狀小鎖就裂了開來。

輕手輕腳,不發出任何聲音的將腳鐐拿下,然後迅速的將另一隻腳上的腳鐐用同樣的方式一並除了下來,從那泛著月光的斷口上可以看出,這小鎖分明就是被割斷的,而且痕跡多有重複之處,可見這工具必然是細小的鋼條之流,時間也絕對不會短。更讓人差異的是,這腳鐐這人居然還沒有隨手丟下,而是直接塞到了懷中。不知有什麼樣的打算。

細節決定成敗,這絕對是一個老手,絕對是一個心思縝密,善於隱忍的狠角色。當然,這會兒黑布隆冬的,我們依然看不清他的容貌,可依稀間卻已經能窺探到幾分凶險。

確實很凶險,就在這人悄無聲息的摸出窩棚,開始往營門靠攏之時,來回巡視的兵丁從遠處走來,可誰能想到,這個剛才還是重犯的人,居然能在瞬間就墮入一片漆黑中,完美的隱去了身形?這一片他必定十分的熟悉,甚至有可能已經查探多時,這又該是怎麼樣的細致留心?

許是這地方已經經營多時,許是這裡從立營帳開始就從沒有逃脫的經曆,所以這些兵丁的巡視似乎很有些敷衍了事,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並沒有細心的查探各處,這給了那逃脫的人很大的便利。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這人就迅速竄出了好長的一段路,連著避開了三次巡邏士兵的視線,從而偷偷的,靠近到了一處小山壁的邊上。

從某個石塊的底下刨出一根明顯由許多短繩結節而成的長繩,而這時,這人又從懷中拿出了那早先放入的腳鐐,將這繩子的一段綁到了這腳鐐上,隨即,又衝著邊上山壁的某一處巨石中間那麼一丟,然後輕輕一拉,感受了一下手裡的力度。等著確定,那腳鐐已經卡在了巨石中間,能承受自己的分量。最後才小心拉著繩子,開始往山壁下滑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若非親見,隻怕沒有一個人能想到這些重犯之中居然還有如此的人才。一舉一動,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步一算,處處都是恰到好處。這樣的本事,便是放到了邊疆戰場上,隻怕也是難得的厲害人物。可卻不想偏偏是個礦上的重犯。

這人是誰?這個滑下山壁之後,還不忘收攏繩索,在山林間竄出好遠,才

悄然回頭,張望動靜的人,用那月色下隱隱灼灼顯露出的,額頭上的一道從眉梢到鬢角的刀疤,還有滿臉的胡子,告訴了熟知的人,那是中原赫赫有名的獨行大盜--風狼。

風狼橫行中原大地多年,本就不是什麼小角色,若非當時運勢不好,正好中了機關,也不至於被人逮著,可即使如此,官府也沒能順利的套出他的老底,隻以為是一個尋常的偷盜貨色,輕易的就送到了這礦上,而這一個疏忽,自然給了這江湖老手脫險的資本。

三個月,裝老實,裝窩囊,憑著一雙利眼,他看清了這礦周圍所有的地勢,用平日裝礦石的框子上磨損的繩子結成長繩,然後用一根藏在頭發裡,平日充當束發繩索的軟鋼條,在無數個夜裡,每天三五下的對著小鎖下功夫,終於在今日,徹底逃脫樊牢。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最後一道難貫,就是如何穿越這山林,如何尋到路,如何找到吃喝的東西,如何換一身衣裳,隻要解決了這幾樣,從此天高任鳥飛,他就徹底自由了。想到這個,那風狼感覺連呼吸的風似乎都帶上了自由的味道,是那麼的好聞。

然而,山林從來都不是什麼容易穿越的地方,這一點所謂大盜的風狼很有經驗,所以第一時間他不是立馬飛奔走遠,而是迅速的觀察地形,在這山壁下不遠的林子裡,細細的查看了一下地形,然後尋了一處樹木不多的地方坐下,小心的從懷裡又拿出了昨日刻意剩下的饅頭,開始往嘴裡塞。

填飽肚子,養足力氣,這是他這會兒最該做的,因為他很清楚,根據往日的習慣,這會兒即使是巡邏的兵丁也多半有些瞌睡,對檢查什麼的並不怎麼上心,更不用說去窩棚裡檢查人數了,所以這會兒他很安全。

倒是一會兒。。。天上的啟明星已經開始亮起來了,度過最後最黑暗的一刻,天色微亮的時候,那些監工們就該起床,去窩棚喊人了,那一會兒估計才是發現他這個重犯逃脫的時刻。同樣也是他要開始全力飛奔的時刻。

夜色中風吹動樹葉沙沙的響,拂過石頭是,隱隱還有些嗚咽聲,若是膽小的,這會兒隻怕早就瑟瑟發抖起來,可這風狼顯然不是那膽小的一類,他不僅不受影響,甚至耳朵還輕輕的隨著風聲在動,閉著眼,側著頭,像是在辨彆這風的來處。

聽風的來處?這又有什麼用?自然是有用的,不但是聽有用,聞也有用,因為這風力,可以讓你感受到溫度,感受到濕氣。這樣的春末時節,微帶涼意地風多是從北麵而來,若是帶著溫熱,那自然是東南。而若是濕氣重,那麼邊上必定有水源,若是乾燥,那肯定是石頭多,樹林少的地方。

憑著這宛若天象學家一般的判斷,早年風狼不知道躲過了多少危難,如今在這一出,又被他祭了出來。

他不能往北去,因為他被帶來礦上的時候已經看過,那北麵是深山的地界,即使他身手不錯,也不敢保證能安穩的在深山裡存活。他也不能忘林子少的地方去,因為那裡必定離著官道很近,而這附近的官道,因為這礦,駐紮的兵丁很是不少,他自然不能自投羅網,所以他能去的隻有一處,那就是往南,離著水源較近的地方,按照這周圍的地形,想來那邊必定有村落,而隻要找到了村落,那麼他先頭想的那些,自然也就能搞到了,順帶說不得還能從這些村民中,詢問出一些小路,讓他可以順利的往通州而去。而隻要到了通州,那裡四通八達,再想抓住他可就難了。

東方在黑暗中透露出些許的蘊紅,那是太陽即將跳出的征兆,風狼也在這一刻猛地睜開了眼睛,是時候了,他再次回望了一下那山壁,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聽著似乎並沒有什麼嘈雜聲,心下一鬆。

還沒有察覺就好,如此也算是多給了他一點逃亡的時間。想罷,風狼快速的起身,將自己坐過得地

方用腳一抹,去除了痕跡,然後用繩子將自己的衣裳,褲腳,袖子綁緊,隨即大踏步的開始往林子裡去。

而就在他快速離開一會兒之後,那山壁之上,隱隱的喧鬨聲開始傳來,想來這會兒已經有人發現少了一個人了吧。這樣的嚴密防範下,還逃了一人,這自然不是小事兒,想來這會兒兵丁們肯定已經開始盤問和檢查,至於多久能想到那風狼逃脫的方向,什麼時候能追來。。。這個就要看那些看守的兵丁中有沒有能人了,畢竟這風狼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高。

當然,這會兒風狼且顧不得這個,他這個時候最關心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往南,再往南,往他心中想到的,最可能逃脫的方向急速前進著。而那個方向。。。正是焦裕豐家村子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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