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接手港口黑手黨後,提拔了好幾個準乾部,蘭堂就是其中之一。
他有著一頭黑色的波浪長卷發,蒼白瘦削,總是穿著厚厚的棉衣、帶著毛茸茸的護耳,非常怕冷。
他原本是個流浪漢,被發現了異能後,在前任首領在世時,被吸納進入了港口黑手黨,但一直是底層人員,直到森鷗外上位。
人們暗暗猜測,這位看起來羸弱單薄的青年,或許會是準乾部中最先通過考驗成為五大乾部的人。而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如果不考慮黑手黨是份難以見光的職業,這個年紀和這個年收入,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年輕有為。
現在,這位深受森鷗外器重的準乾部,卻走在高天組的勢力範圍裡。
他停在一間餐廳門口,然後推門而入,立刻有侍者微笑著上前,將他引至二樓包廂。
訓練有素的侍者幫蘭堂打開門,待他走進包廂後,又在他身後訓練有素的,沒發出一點聲響的合門離開了。
聽見開門聲,室內的少女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禮貌客氣的得體笑容。
隻見與青年單獨約見的少女有著一頭淺金色的短發,藍綠色的眼睛,白皙端正的臉上有幾道明顯的傷疤。她穿著黑色的襯衫與乾練的西裝外套,長裙下,是穿著黑色絲襪的纖細腳踝與一截小腿。
明明隻是個十九歲的少女,但打扮起來自有一種屬於上位者的沉穩氣度。
她坐直了身體,合上了手中的書,放到了一邊。
蘭堂聽說過,高天組的首領似乎很喜歡看書。
“你好,蘭堂先生。”少女站了起來,表示歡迎:“初次見麵,我是一宮美咲。”
如果被港口黑手黨的人看見這位準乾部竟與高天組的首領私下會麵,恐怕直接就會被判定為“背叛者”遭到追殺,一旦被抓住,大概就會直接丟給審訊組拷問吧。
但是,蘭堂不能不來。
因為昨天晚上他回家後,發現了一封靜靜的、不知道是誰送來的、放在客廳地毯上的信。
信封封口用火漆封住,上麵印著一宮家族的家徽。
拆開信後,上麵隻寫著一個名字:“魏爾倫。”
落款則是這家餐廳的地址,以及一個時間。
所以他就在這個時間來了。
這可能是個陷阱,但這是他恢複記憶以後,得到的唯一一條和摯友有關的線索,哪怕是陷阱,他也不想放過。
“一宮大人。”
蘭堂慢慢走近,然後在安全距離外停下了。他發現一宮美咲沒有帶護衛。根據資料,以往她總是和自己的未婚夫中原中也形影不離,如果有那位少年在的話,不需要護衛也毫無問題。
但這一次,蘭堂並沒有發現其他人存在的身影。
他直接問道:“您一個人嗎?”
——她就這麼有底氣?覺得他不會傷害她?還是對自己的異能有信心,認為她可以控製他?又或者……她的確掌握著自己的把柄?
她的部下中,【陰獸】江戶川亂步的名號,蘭堂也聽說過。據說那個少年的異能可能是【解讀萬物】,隻要被那雙翠綠色的眼眸看上一眼,世間所有的秘密都會無所遁形。
高天組的乾部劃分和港口黑手黨不同,雖然也是五大乾部,可每個乾部都有自己的獨特稱號,比如軍事統帥、間諜首腦、家族顧問什麼的,而港口黑手黨都是統一稱為乾部,隻不過每個乾部分管不同的業務。
許多人都不明白,江戶川亂步這樣的能力,為什麼不是間諜首腦,而是家族顧問?那麼高天組的間諜首腦,情報搜集能力又該有多麼恐怖?
又或者,高天組的乾部任命,間諜首腦並不以搜集情報的能力為標準?
一瞬間,蘭堂想了很多,這是曾經的諜報人員的職業素養。
“啊,稱呼我是‘大人’嗎?”一宮美咲卻先提起了這個:“那蘭堂先生是怎麼稱呼森先生的呢?”
“森大人,或者森殿下。”
“殿下嗎?敬語真是一門大學問啊。”一宮美咲說:“沒錯,我隻有一個人,因為蘭堂先生也是一個人來的,更何況這裡還是高天組的地盤,所以這樣才公平。請坐吧。”
蘭堂等她先入座,隨後才坐到了她的對麵。
一宮美咲安撫道:“讓蘭堂先生來這裡很為難吧?要是被人看見的話,可能會給蘭堂先生帶來麻煩。不過,如果我去港口黑手黨那邊的話,可能騷動更大,抱歉,不得不讓蘭堂先生遷就我的任性了。請放心,這附近已經清場過了。”
對於這種保證,蘭堂從不會太過信任。他不置可否,隻是問道:“一宮大人都知道了什麼?”
一宮美咲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很多,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蘭堂先生想要我說什麼呢?”
“那封信,關於魏爾倫。”
“那封信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知道魏爾倫。至於其他——那是下一封信該寫的內容。”
“……您這是什麼意思?”
“蘭堂先生很警惕的樣子。”一宮美咲溫和道:“不必如此,隻是我聽說蘭堂先生年輕有為,所以想要親近親近。”
看起來蒼白、纖弱的青年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多謝。”
他明明全身上下裹得厚厚的,而對麵的少女隻穿著襯衫長裙和西裝外套,他卻仿佛冷極了一般,仔細望去,能發現正在瑟瑟發抖。
一宮美咲轉身去打開了空調。
“我聽說,蘭堂君是在前任首領時加入港口黑手黨的,不過直到森先生上位後,才提拔成了準乾部?”
“是。”蘭堂依然僵著肩膀,垂下冷色的眼眸,“森大人於我有恩。”
“有恩?那麼,你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算是完成報恩?”
“……”
見蘭堂沉默了下去,一宮美咲也不以為意,她拿起了桌上的菜單問道:“蘭堂君想吃點什麼嗎?”
“並沒有什麼特彆想吃的。”
“那有什麼喜歡或者忌口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