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是淺金色頭發的俊美青年。他的發絲柔順的在腦後用緞帶紮起一束, 就像是從上世紀的鄉間走出來的紳士,看起來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誰也想象不到, 這麼一位儀態優雅的、貴族般的男人, 在黑暗世界裡是令人聞風喪膽, 連嚴密保護下的一國女王都敢出手刺殺, 還在成功之後全身而退的暗殺之王。
他坐在一宮美咲的對麵, 撐著下巴, 用那雙明亮、溫柔的藍色眸觀察她。
明明是雙手染血,不懂愛恨的冷酷之人, 那雙睛偏偏顯得格外多情, 專注的凝視著一人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凝視著自己最珍愛的情人。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望著一宮美咲,聲音低沉的問道。
回答他的是另一男人。
蘭波坐在一宮美咲身邊, 聞言瞥了他一,語氣有些生硬道:“沒比你早知道多少。”
他們是摯友——至少中一方曾經是這麼認為的。
但蘭波之前從一宮美咲那聽說,多年前他之所以會失憶, 就是因為他與魏爾倫已經決裂。他並不認為一宮美咲會故意欺騙自己, 隻是蘭波會想,這中會不會有什麼一宮美咲也不清楚的誤會?
可如今真的見到了魏爾倫, 看到他對待自己的態度如冷淡,完全是一副已經鬨翻了、也不打算再和的樣子。即蘭波仍他當做朋友, 也明白一宮美咲恐怕說的就是真相——沒有任何誤會。
是這對曾經默契無間的搭檔, 如今就跟完全不熟似的, 中間隔了一段距離。
他們已經找不到曾經和睦相處的那共同的頻道了,如今還能的同處一室,完全是因為一宮美咲。
刻, 他們三人在一輛飛馳前往東京的房車上。
由房車空間有限,床鋪邊上就是餐桌,一宮美咲坐在靠窗的餐桌邊,吃著洗乾淨的草莓,魏爾倫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蘭波就隻能坐在一宮美咲身邊的床沿上。
他們討論的是關“控製式”的事情。
魏爾倫和中原中也都是人造異能,據研究員們所說,他們的靈魂是為了欺騙“荒霸吐”和“魔獸維吉爾”偽造出來的人類靈魂的仿品,隻靠2383行控製式控製,就如同仿生機器人一般。
“隻是聽說你要來之後,首領讓我試了試。”蘭波說著,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頂黑色的禮帽。
那曾是他送給魏爾倫的生日禮,後來潛入日盜取荒霸吐,兩人出手交戰後,似乎隨著蘭波一起遺落在了日。
這頂帽子有可以自主控製控製式的裝置,戴上之後,魏爾倫就能自己添加刪改指令,從某方麵來說,保證了他的自由,讓他不必再擔心被彆人控製。
單從這一點來說,就可以看出蘭波為了這份禮花了多少心血,但魏爾倫像絲毫不在意。
說到底,他固執的認為自己就不該出生。
後來,蘭波用這頂帽子在中原中也的體內增添了一條控製式——當中原中也處荒霸吐模式下的時候,隻要被一宮美咲碰觸,人格就會蘇醒。
所以,當一宮美咲要蘭波試著在她體內增加一行控製式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呢?”
“你問為什麼,”蘭波理所當的下意識回答道:“人類的靈魂怎麼可能能用控製式控製。”
一宮美咲安靜的看著他,蘭波忽愣住了。
他想到,如果自己一邊理所當的認為控製式對人類沒有意義,一邊對魏爾倫說他是人類,又送給他一頂可以自主控製控製式的帽子……
魏爾倫是會覺得高興,還是會覺得,蘭波果是騙子?
真的人類是不會被控製式控製,也不可能可以自己刪除控製自己的代碼。也許他送的禮,反而讓魏爾倫更加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人類是不同的。
這麼一想,原覺得他們的決裂太過突的蘭波才意識到,說不定從很久很久以前始,他就忽略了太多太多東西。
“……那麼,我試試看。”想到這裡,蘭波不再拒絕了,反對人類來說,那隻是一頂普通的帽子而已,試試也沒有關係。
當初琺國政府讓他成為魏爾倫的教育者,為了做這份工作,也因為魏爾倫非常危險,必須儘快找到能和他和平相處的辦法,所以蘭波幾乎所有能找到的資料全部仔細研究過了一遍。
在這世界上,也許除了研究員,就屬蘭波最了解人造異能體了。
他將那頂禮帽戴在頭上,後用玩笑的口吻詢問道:“首領想要什麼功能的控製式?”
“和中也啟汙濁,被我碰到就會蘇醒的一樣。”一宮美咲說,“如果魏爾倫啟了‘門’,成為維吉爾,那麼我碰觸到他,他的人格就會蘇醒。”
想要做到這一點,編寫控製式的人必須既要熟悉控製式,又要熟悉魏爾倫才行,除了魏爾倫自己,恐怕就隻有蘭波能做到了。
蘭波微微一怔,後握住了一宮美咲的手。
他原以為隻要試一試,就會很快發現根無法在人類的靈魂上留下刻印,沒想到一宮美咲閉上睛後,似乎對他敞了體內的某種“屏障”。
蘭波猝不及防輸入成功了。
那一瞬間,他震驚到幾乎忘記鬆她的手,隻是那麼愕的看著她。
“你……你是……?你也是……?”
一宮美咲笑了笑,十平靜:“之前有人告訴過我,異能特務科對我的身世,有往這方向調查,如果他們那邊留下了痕跡,以你的情報能力,難道還沒有打探到嗎?”
“我知道這件事情,”蘭波深深的吸了口氣,“但是我從沒信過!”
當初羂索告訴過一宮美咲,異能特務科那邊因為她的背景太過空白,所以懷疑她可能是試驗品。蘭波自也聽說過類似的猜想,但……!
一宮美咲似笑非笑:“因為你曾和魏爾倫搭檔了那麼久,所以確定自己一定能辨出人造異能靈魂和真的靈魂?”
“……”蘭波沒有回答,他死死地盯著她,“你到底——這是怎麼回事?你也是由控製式控製的嗎?!那麼,是誰創造了你……”
他想起了什麼:“那‘母親’?”
“不是,是因為我是巫師啊。”
“什麼巫師!”蘭波焦躁道:“你的體內能寫下控製式啊!”
“我說了,因為我是巫師啊。”一宮美咲踮起腳來捧住了他的臉頰,伸出手用力壓緊了他那張憂慮的臉,想要讓他稍微冷靜一點。
蘭波下意識連忙扶住了她,擔心她大著肚子摔倒。
而他那張俊秀的臉頓時被擠出了一滑稽的鬼臉。
她像是被他逗笑了:“蘭波覺得,所謂的巫師是什麼?”
蘭波悶聲道:“……不知道。”
一宮美咲一副“真拿你沒辦法,怎麼連這都不知道”的哄小孩般的無奈表情:“所謂巫師,就是使用巫術的人嘛。”
“是嗎?”但蘭波看起來,像還是覺得她在胡說八道。
——因為不會有人比他更懂能在體內寫下控製式代表什麼了。
他蹙著眉頭看著她的樣子,仿佛是認為她已經被自己的創造者——也就是那“母親”洗腦至深。
和魏爾倫、中原中也不同,他們的創造者純粹的他們當做工具使用,彆說教育了,連意識都不想讓他們擁有,但一宮美咲的創造者似乎不一樣——她高級多了!她給一宮美咲灌輸了許多知識,用感情操控她,塑造了一套和常識不同的世界觀洗腦她——
一宮美咲看似獨立,而一切決定都在“母親”的控製之內。
那女人何可怕!
一宮美咲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蘭波的憂心忡忡,她就像是遊戲般的繼續悠閒問道:“那麼,巫術是什麼呢?”
蘭波重複道:“……是什麼呢?”
“就是現實側的另一麵啊。”一宮美咲笑了起來,“巫術是一切黑暗之中、未知神秘、非常、不現實的一切啊。”
她說,“所以,咒術不是異能,異能也不是咒術,但巫術即是咒術,巫術即是異能,巫術也……即是汙濁、即是魔獸維吉爾。”
蘭波沒說話。“關你母親……”
“母親怎麼了?”
他的表情很嚴峻:“首領你,能反抗那位母親嗎?”
一宮美咲看著他,就像他剛才篤定控製式不可能對人類靈魂產生效果一樣理所當:“我為什麼要反抗母親呢?”
蘭波試圖激起一宮美咲反抗的心情:“如果那位母親,要求你做你絕對不願意做的事情呢?”
一宮美咲道:“那就去做啊。”
“是絕對不願意做的事情!”蘭波不由得著重強調了這一點,“比如說——如果她要你殺了中也?”
“那一定是中也做錯了事情吧。不的話,我是不會輕易囚禁他、處決他的。”
“那如果她要你拋棄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