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魚·人王(1 / 2)

鳳如青其實不算一個嘗過情愛滋味的人, 就連和施子真僅有的那一次瘋狂,也是在對方幾乎沒有什麼意識,隻知道本能地放縱的時候。

兩情相悅這種東西, 是世間男女最易得,卻也最難得的東西。

但她不能否認的是, 相隔了這麼久, 在她早就放下的那些過去裡麵,沒有像現在這樣,同一個男子親近得這般平和甚至是溫馨。

她縱著白禮, 白禮不似昨夜臉剛剛恢複時那般激動到冒失, 他也在戰栗, 生澀中伴著試探。

鳳如青微微張著唇, 時不時地回應,看著他眼睛緊閉, 自己便也漸漸閉上眼睛。

兩個人逐漸投入,不過正在這時候, 門被十分不巧地敲了幾下, “公子, 起了嗎?奴婢們來伺候了。”

門外是白桃的聲音, 紅梅就站在她旁邊, 打著哈欠, 滿臉早起時的不耐。

她們是下等婢女,並不知道這院子裡麵的公子是個什麼身份, 隻知道上頭交代的, 不必太過周至。

這些下人們, 是最能夠快速洞悉主子意圖的,不必周至, 那必然是人不夠重要,否則也不至於就把人弄到這死過人的偏院來了。

所以白桃和紅梅也不死守規矩,敲了兩下門,便直接開門進去,不等裡頭人應允,畢竟早飯時間快要到了,趕快洗漱好了才是正事。

白桃和紅梅進屋,鳳如青察覺到有人進來了,推了下白禮示意他起來。

白禮卻投入得過頭,退開得遲了些,正被白桃和紅梅撞著了屋子裡兩個人嘴唇分開的一幕。

兩個小婢女是真的沒有想到這種場景,尖銳地驚叫起來,紅梅還差點把手上端著的水盆給扔了,這下子可算徹底醒神了。

白禮慌得不行,是真的慌,他就沒聽到這兩人進來。

他第一次親近女人,太過投入,兩個婢女一叫,簡直像是被捉奸了一般。

他看向鳳如青,滿臉都是“這如何是好”

鳳如青倒是還算鎮定,摸了摸嘴唇,看著僵立在那裡的白桃和紅梅,對著白禮說,“兩位姐姐來伺候公子洗漱了,奴婢去催催早飯,公子不是說餓了?”

白禮重重點頭,到底還是心性尚淺年歲小,他都已經洗漱過了,早起也做了很多活了,這兩人來的當真不是時候。

鳳如青淡定地起身出門,路過白桃和紅梅的時候,她便清晰地感覺到了兩個人鄙夷的情緒。

肯定是將她當成了那種媚主的侍女。

隨便吧,鳳如青無所謂地出門,順著院中小路,出了院兒,路上隨便找個人問了路,便直奔飯堂,索性提早將她和白禮的早飯給提回來了。

她專門多要了一大盆的米飯,搞得山莊飯堂裡麵的人都愣住了,他們接到的可是隻多準備一個人飯食的任務。

至於婢女,婢女有專門的吃飯地方,不可能和主子一道吃的。

鳳如青忽視眾人的異樣視線,提著沉甸甸的食盒回了院子。

白桃和紅梅正在院中站著,不見白禮的蹤跡。

見了鳳如青進來,她們頓時斜著眼睛看過來了,語氣不善地說,“呦,還知道乾活啊,我還當你隻會爬床獻媚呢!”

開口的是白桃,但其實長得並不白,麵上總是紅紅的一坨血絲,是有年冬天給凍傷了,便一直都是這樣,和名字很不相稱,鳳如青覺得她這臉應該改叫血桃。

鳳如青不在意這種陰陽怪氣,這就像小螞蟻從你腳上爬過去,你會吹走,甩掉,卻不至於為了這麼個小玩意兒生氣。

見她也不理人,隻徑自朝著屋子裡走,那兩個閒出屁來,不依不饒的婢女上前,截住了鳳如青的去路。

這倒是個頗為稀奇的事兒,她雖然現在是個不魔不鬼的怪物,但黃泉鬼官都奈何不了她,這倆人招惹她的行為與作死無疑。

“哎,跟你說話呢,方才在屋子裡不是挺會發.騷的,叼著你們家公子的嘴不鬆開,怎麼這會兒不吭聲了?嘴不好使了?”

這次說話的是紅梅,紅梅這麼美的名字,當真不適合用在她的身上。

倒不是彆的,白桃是血桃,但她好歹是桃,而這紅梅就跟梅花瞧著沒有一絲關係。

乾癟黑瘦,一雙吊梢的眼睛,給人一股刁老婆子的感覺,說話陰陽怪氣,實在跟梅花的風骨掛不上邊,倒是挺像托著梅花的黑梅枝子。

鳳如青索性停下,抬頭用細白的指尖撩了下額頭碎發,問道,“我家公子呢?”

“喲,怎麼著,這是要告狀啊,”血桃說話,“你們在這飛霞山莊不過是寄宿,不知道什麼叫寄人籬下啊,你們家公子就算知道了還能怎麼著,難不成為了你去找莊主理論啊哈哈哈……”

她說著笑起來了,聲音特彆的尖銳,旁邊的黑梅也跟著笑。

鳳如青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然後那倆人就不笑了。

“你笑什麼!”

鳳如青一見就知道白禮這會兒是不在,不然也不至於外麵這麼大動靜了他還不出來。

她一個人吃東西也不好,索性就放下食盒,瞧著兩個人片刻,說道,“怎麼著?嫉妒啊?”

血桃立刻啐了一聲,黑梅臉色更黑了,立刻罵了一堆不好聽的,大部分也就是那些,攻擊女人的相貌身材還有就是不夠貞潔什麼的。

鳳如青當耳旁風,雲淡風輕地說,“嫉妒就說嫉妒的,陰陽怪氣的乾什麼,嘴這麼臟,真當黃泉鬼境沒有拔舌地獄嗎。我是和我們家公子相好來著,他才死活要留下我,怎麼了,你們也想爬床?誰要啊,若我是蒲柳之姿,那你們便是路邊野草!”

鳳如青笑吟吟的,說這番話麵色不紅不白的,渾然忘了自己昨晚上蛻皮的時候還是豬大腸掛臉上的姿容,彆說以色侍人,跑出來要把人嚇死的。

她想起來就想樂,於是真心實意地樂了,要說白禮這性子也是厲害,見了她那模樣,今天早上還抱著她啃得不撒手,品味也是奇特。

白桃和紅梅讓鳳如給笑得噎得有些啞口無言,嘴上罵著不要臉,但大抵是真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人,除了氣得跺腳,嘴裡反複幾句話也再折騰不出花樣來了。

可見這倆小姑娘,其實也沒有惡到哪裡去,不過是這世間最最普通不過的凡人,有自己的愛憎私欲,隨波逐流地討厭喜歡著什麼,也無甚稀奇。

鳳如青對她們自然也就真的像是看兩個螻蟻一般,索性現在也沒事兒,便拿著小棍子扒拉著玩。

“彆嫉妒,有那個時間多擦擦脂粉,敷點瓜果,便是不勾搭什麼少爺,也好找個馬夫小廝不是。”

她說著,要繞過她們進屋,白桃尤不甘心,分明是她們羞辱人了,也罵了她狐媚子浪蹄子了,怎的她這態度反倒讓她們覺著自己才是跳梁的小醜了?

鳳如青側頭看白桃,嘖了一聲又說,“怎的,要跟我學學勾搭人嗎?”

“我可以教你們啊,但是先說好了,”鳳如青假裝緊張,“我家公子那可是人間極品,又俊,那活還厲害,你們可不許跟我搶啊。”

白桃和紅梅被她臊得實在待不下去了,羞惱至極地手拉著手跑了,鳳如青笑著提著吃的進屋。

才把食盒放在桌上,便聽到腳步聲進來,她回頭一看,正是神色有些奇異的白禮。

“快來,今天我拿了很多好吃的,”鳳如青招呼白禮,白禮便走上前,躲避著她的神色,洗好了手坐在桌邊上。

兩個人自然而然地一起吃東西,鳳如青還是昨天那個風卷殘雲的架勢,白禮卻在數飯粒,心事重重的樣子。

鳳如青頓了頓,咽下口中的飯食問道,“怎麼不吃?”

白禮看向鳳如青,片刻後將碗放下了,這才說,“我方才去見了譚林,他說太後要見我。”

鳳如青沒有說話,白禮繼續道,“譚林就是飛霞莊莊主,他說昨夜宮中皇帝幾次險些賓天,三皇子偏生在這時候醉酒跌入荷花池淹死了……”

白禮麵色有些不好,細細地同鳳如青說道,“現如今東宮因罪下獄,二皇子母妃失德,封了王爺已經出皇城,順位繼承本該是三皇子,可三皇子昨夜也沒了。”

鳳如青對於宮中形勢不太了解,她本也完全不關心,不過她決定暫時留在白禮身邊,便注定要和他攪合進這堆事情當中去,於是也仔細地聽起來。

“三皇子以下的三位皇子,都在皇帝病重這倆個月內先後以各種離奇方式死亡,”白禮說,“現如今剩下的兩個七皇子和八皇子,七皇子是個半死不活的藥罐子,去了山上靜養半隻腳踏入佛門,他母妃家族敗落,無甚可能坐大位,而八皇子,還是一個在吃奶的娃娃。”

白禮說這些的時候,和他在親吻鳳如青的那個生澀的樣子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