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魚·人王(1 / 2)

年輕鮮嫩的伴侶, 總是熱情的,鳳如青雖然混沌了幾百年,卻也是容顏未老心先老, 不如初嘗情愛的白禮這般熱烈,隻是縱著他的索取, 微微仰頭攀著他的脊背。

白禮忘情太過, 回過神兩個人已經躺在地上。

他勉強壓抑住自己的衝動,近距離地借著昏暗的夜色,用雙目寸寸描摹鳳如青的輪廓。

很多嘮叨的話到嘴邊, 舌尖上轉了幾圈, 最後還是咽下去了。

他知道她不愛聽, 白禮索性不說。

鳳如青手指輕輕捏揉著他的耳朵, 兩人之間無聲地親昵著。整片林中,唯有不遠處馬吃草的聲音, 還有輕風帶動樹葉的嘩啦啦響聲。

好半晌,白禮欲望緩下來, 這才起身, 拉著鳳如青也起來, 給她打掃身後沾染上的塵土, 忍不住低聲道, “我說的你都記著嗎?”

鳳如青歎口氣, “我還沒老到耳聾和健忘的地步啊小公子。”

白禮是過度緊張了,他其實哪怕不說, 鳳如青也能感覺到他是害怕的。

若飛霞山莊的事情真的是太後命人所為, 那她就真的是個不顧天道輪回因果報應的妖孽。去見這樣的人, 白禮就算善於隱藏情緒,怕也是很難騙到太後。

但白禮堅持不讓她跟著, 鳳如青擔憂卻也沒有堅持。白禮身帶紫氣,縱使沒有她幫忙,也定然能夠逢凶化吉。

隻是她無法泄漏天機去安他的心,隻能抱著他低聲說道,“你要快些出來,我在花月湖邊等你。”

這比安慰還要好用,白禮抱著鳳如青“嗯”了一聲,“花月湖邊乃是煙花之地,你也不要大意,小心些。”

鳳如青嘖了一聲,“怎的,怕我去找彆的小公子不要你嗎?”

白禮氣急,抓著鳳如青肩頭用了點力,“你敢找了,我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他被她輕易就帶偏了思維,頓時無奈地歎氣,又說道,“我是說,你這般好看,莫要惹了登徒子的注意!”

“放心吧,”鳳如青說,“你一離開,我就把自己從頭到腳都包起來。保證除你之外,誰也見不到我的模樣,沒有登徒子的份,也沒有其他小公子的份,都給你留著。”

白禮被鳳如青說得像個護食的狗,憋了半晌也沒能說出什麼,好在夜色掩蓋住了他的臉色。

他不理鳳如青了,隻是同她貼著肩膀,坐在林中等著。

鳳如青慢慢將頭枕在白禮的肩上,閉上眼睛,去刻意聽了一下周遭的聲音,很快睜開眼,對白禮說,“城門口那走商,怕是要遭難了。”

鳳如青說完,白禮疑惑地“嗯?”了一聲,下一刻,便聽到了遠處有人縱馬而來。

白禮正要起身,被鳳如青拉著坐下,“安心待著,不是譚林他們。”

“那是?”白禮看向城門口的方向,看不清什麼,但已經能夠聽到短兵相接的聲音,那一群走商,已經被山上縱馬下來的一行人給圍住了。

“是盜匪。”鳳如青語氣平靜,並沒有要去管的意思。

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有定數,有因果輪回的。這種不平事,拔刀相助固然是好的,可有時候也會因為貿然相助,將某些人的命格牽動到不可預知的方向。

例如這走商,或許隻是破財,卻能夠免災,若是財保住了,說不定便會經曆其他的災禍。

當然這一切也不都是絕對,每個人做的事情,還和現世報,累計的德善有關,從品行,口德,是否殺生害命等等等等,很多很多的方麵回饋在人的身上,天道自然有一套複雜卻公平的計算方式。

鳳如青也沒懂很多,她知道的大部分都是曾經穆良耳提麵命地教她,有時你的善心,或許會變成壞事,但行善與否,是否選擇去乾預他人的命數,卻還是自己的選擇。

鳳如青沒想管,她能看到這群劫持的人,帶著的刀都很鈍,身上沒有煞氣和血腥,很顯然隻圖財,不害命。

短兵相接哀叫連連的,看著很嚇人,卻沒有傷亡。護城衛懶得管這種事情,在城牆上拿著弓箭嚇唬人,並不敢真的射,怕傷了無辜性命。

這世界上,靠著什麼為生的人都有,外地的走商來到皇城地界,血本無歸也是常有的。

官匪相護這種事情,無論在哪裡,無論在什麼朝代,都是存在的。

今夜這走商不巧來得晚了一些,車馬勞頓,距離下一個城鎮又太遠,折返回去也是危險,抱著僥幸心理在皇城門外想要熬上一夜,沒成想還真的遇見了這種事,隻能認栽了。

不過今夜這走商又不同,因為白禮一直在朝著那邊看,甚至抓著鳳如青的手都緊了一些。

鳳如青感覺到他變化的情緒,靠在白禮肩頭上懶洋洋地問,“想幫他們?”

白禮搖頭,“沒有。”

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從不去多管閒事,也不想仗著鳳如青的能耐招惹麻煩。

隻是他聽到那邊哀叫連連,似乎還有小孩子,不由得想起自己經年被欺辱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任人為所欲為,一時間心中淒惶。

這世上,總是有很多人同他一樣,白禮不覺得有人同他一樣淒慘而平衡,隻會因為這樣覺得悲涼。

鳳如青站起身,不想感受他這傷春悲秋的情緒,走到不遠處隨手折了根足有她手腕粗的樹枝下來,三折兩擰地弄出個棍子,沾染了滿手的汁液,對著白禮說,“我去去就回。”

話音一落,人霎時間在原地消失,暗夜中畫出一道風般殘影,朝著那走商的方向衝過去。

鳳如青一消失,白禮頓時也顧不上馬了,直接跟著鳳如青的方向跑過去。

他心跳得很快,不是因為跑的,是因為他知道,鳳如青是為了他才出手的,她……真的太好了。

鳳如青手中提著棍子到了走商所在的城門下的時候,在場眾人,沒有一個反應過來。

她提著棍子,開始上下翻飛地專門撿著搶東西的人的手腕砸的時候,一連砸斷了好幾個人的手腕,周圍人這才發現了鳳如青的存在。

她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美目,那其中也沒有存著任何的煞氣,如兩灣寧靜的湖水,映著夜色的微寒,身形詭異無法捕捉。

這場壓倒性的對戰局勢,瞬息之間開始因她一人扭轉,身形所到之處哀叫連連,隻是這一回,哀叫的是那些因為手骨折斷的盜匪。

鳳如青將這些人解決,乾脆利落地泄掉了戰鬥力,那走商這邊的雖然武藝不如人,卻也走南闖北個個精明,一見有能人幫忙,頓時跟在鳳如青的身後。

見盜匪被傷,立即合力將人製住,捆起來,吼道,“天子腳下行強盜之事,明日城門開了,便將你們扭送官府!”

“謝謝這位俠士,不知俠士高姓大名,待明日交了貨,在下可否請俠士去城中酒樓用飯,聊表感謝之意。”

出來說話的是個看上去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山羊胡,麵相和善,但眼尾吊稍,眼中透著精明。

他這便是沒好意思直接給錢感謝,畢竟鳳如青打扮的像是江湖俠士。

江湖俠士大多性格孤僻高傲,直接給錢簡直侮辱,尤其是這老板見鳳如青武藝深不可測,不敢輕易打發,這才如此客氣的要請她去酒樓,再行商議感謝的酬勞。

鳳如青卻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隨手擺了下道,“不必。”

她轉身看向白禮,白禮正朝著這邊奔跑,但鳳如青沒有動身上前迎接,因為她聽到了遠處的馬蹄聲和人聲,很快便至,這次是白禮要等的譚林他們。

果然不過幾息,白禮還沒有跑到鳳如青的身邊,便也聽到了不遠處跑來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