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魚·人王(2 / 2)

白禮朝著鳳如青的方向看了一眼,接著便站定,轉身迎著馬匹飛馳的方向跑去。

譚林焦頭爛額,被白禮咬的腿傷,還有他在與截殺的人廝殺時留下的傷,致使他高熱不退,這兩日又都在山中尋找白禮,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他不敢耽擱了太後大計,實在找不到白禮,就隻好硬著頭皮來皇城複命,幸好白禮不見,好歹還有個八皇子作為替補!

譚林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裡碰見了白禮。他帶著的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連日尋人,加上日夜奔波,個個狼狽不堪。

而白禮,不知為何憑空出現在這裡,看上去安然無恙不說,張著雙臂攔他們的馬,整個人神采奕奕!

譚林第一反應便是怒火中燒,他折損了多好莊中好漢,這兩日又是如何的心力交瘁,結果這廝竟沒死無全屍,好好地出現在這裡。

他連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常理都忘了,勒馬站定之後,第一反應便是抽出腰間皮鞭,掄圓了手臂,照著白禮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鞭子。

白禮身上沒有武藝,頓時被這十足力道的一鞭子,抽得當場滾出去,麵具被抽掉,他才養出一點點肉的嫩白臉上,頓時便是一道猙獰的鮮紅印子。

白禮抱著頭滾在地上,譚林第二鞭抽在他的腰上,他不躲不閃,連一聲都未出,隻是趴著向前,從地上撿起麵具戴上。

麵上因為鳳如青才有的神采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沉鬱著一張臉,戴好麵具之後,陰惻惻地轉頭看向譚林。

譚林騎在馬上兩鞭子下去,手都在抖,是氣的,也是因為連日趕路加上心中焦灼,還有頻發的高熱,身體已經瀕臨極限。

他如今騎在馬上,分明是居高臨下地對上白禮的視線,可滿腔的怒火,仿若滾過了堅冰。

白禮不吝對他展露出自己尖利的爪牙,即便還不算太尖銳,譚林卻覺得若是有朝一日他得勢,必然會找自己的麻煩。

而鳳如青站在不遠處,麵色也冷下來,一雙美目中滿是陰鷙。

她料到譚林會動手,白禮也說這般堵截譚林會吃苦頭,可她沒有料到譚林竟會朝著白禮的臉上抽鞭子。

這人連盛怒之下,也難拋卑劣本性,明知白禮對自己模樣在意非常,專門撿著人的痛楚血上加霜,鳳如青焉能容他還有什麼未來?

鳳如青站在原地未動,那走商不知還在絮絮叨叨地說些什麼。

鳳如青並不像修煉的時候,能夠利用靈力,也不如入魔的時候,能夠利用魔氣。

但她能夠切割利用自己的本體,將自己隨意變換成任何的模樣。

於是她抬手,碾碎自己的一小縷頭發,凝成一縷暗紅色,肉眼根本不可視,如一枚針劃過夜色,極速朝著譚林的方向甩過去。

那枚針並不傷人,隻是在到達譚林身邊之後,沒入他腦後代表罪孽的濃黑之中,攪動起來。

很多時候,累積的罪孽,天道總是會清算,不過鳳如青不想讓譚林多活,折辱她的小公子,也不必等清算的那日了。

於是下一刻,就在白禮站起來,沉著臉朝著譚林走過去,欲回答他問話的時候,譚林突然眼睛瞪大,直勾勾地從馬上摔下來了。

譚林四肢扭曲地在地上抓撓了幾下,口吐血沫,很快便睜著眼咽氣了。

鳳如青見他死得這般快,可見其罪孽深重,想必他與飛霞山上的大陣脫不了乾係,真是死得太便宜了。

白禮看著譚林愣了片刻,突然回頭看向鳳如青的方向,鳳如青卻已經不在原地。

白禮心跳如雷,她……為他殺了人嗎?

他口乾舌燥地想,她救他那麼多次,為他一念出手救人,又因他挨鞭子出手殺人,他怕是挫骨揚灰,也還不起她的情了。

譚林一死,剩下的屬下短暫慌亂過後,便很快有一個人出頭,安排白禮上馬,又將譚林的屍體帶上。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必須要趕快進城去向太後複命。

除了譚林之外,其餘人倒是沒有對白禮有明顯惡意,也沒有人刨根問底,畢竟時機不對。

況且白禮若是不出現,他們此行必死無疑,白禮好歹出現,他們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一行人驅馬朝著城門口的方向走,到了城門口,帶頭的那個從譚林還帶著餘溫的身體上摸出了玉牌,直接朝著城門上的護城衛扔去。

皇城入夜之後,本是絕對不開城門的,但護城衛看到了玉牌,便即刻痛快地下令開城門。

而那走商也機靈得很,見此機會,頓時上前低聲打點,訴苦塞錢,左右城門也開了,守城門的護城衛拿了錢,便也順便許了這群走商進門。

鳳如青早已混入了走商之中,她方才救了走商的貨,走商自然願意帶著她。

她坐在車上,看著不遠處死去之後,從地上站起來,正在愣怔地看著自己身體,又看向已經朝著城門內走的自己那隊人的譚林,微微眯眼。

她摘下了遮麵的麵巾,順手接了身邊一個小孩子遞給她的果子,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鳳如青看著譚林魂體看到自己倒掛在馬上,死相異樣難看的屍體之時,表現出的驚愕和絕望,覺著自己手裡的果子格外的美味……

這時候兩個隊伍錯身而過,白禮騎在馬上,看著鳳如青坐在走商的車上吃果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鳳如青側頭朝著他拋了個媚眼,裝著不認識地開腔,“喲,這誰家的小公子,生得如此俊俏,可曾婚配?”

她將手裡的小果子朝著白禮扔去,隊伍前麵的人下意識地提劍擋掉,卻不料鳳如青第一個果子隻是幌子,第二個緊接著第一個,穩穩落在白禮的衣袍處。

白禮連忙伸手接住。

鳳如青笑得露出犬齒,又豔又帶著點凶,白禮魂都被勾走了,馬在前進,他的脖子生生要擰到後麵了。

但是很快,他便進了城門,再怎麼擰脖子也看不到了。

鳳如青收回視線,她坐著的馬車已經也動起來,朝著城中走,她看向譚林的方向,卻發現譚林已經被拘魂索給束縛住了。

破開虛空之處,站著一身黑袍之人。

鬼鈴叮當,震在人心魂之上,那人朝著鳳如青的方向看了一眼,即便是被濃重的黑霧遮蓋住了麵部,鳳如青也能感覺到他心情極差――竟是鬼王。

本來死個人,萬萬是輪不到鬼王親自出馬,奈何譚林身上人命無數,若不及時拘著,會化為難纏惡鬼。

恰逢鬼君不在,鬼官搞不定,他便隻好親自出馬。

這人罪孽深重,卻還未到壽儘清算之時,這般因罪孽死了倒也不算有違天道,可弓尤正在睡覺。

眾所周知,睡不好,心情便會很差。

“真會給我找麻煩。”弓尤遮麵鬼氣褪去些許,露出一雙銳利的眉目,開口人在遠處,聲音卻響在鳳如青耳邊。

鳳如青沒有應聲,弓尤冷哼,“再惹麻煩,便將你一起抓入黃泉!”

鳳如青作鵪鶉狀,果子也不吃了,用布巾把臉蒙上,轉身不看鬼王,裝著聽不見。

她不怕鬼王,卻不想下黃泉去,好在弓尤並沒有追究,很快便拘著譚林,消失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