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魚鍋·上(2 / 2)

可越是這樣鳳如青就越是不懂,他老人家日理萬機的,連合歡宗都進了,怎麼還有空管她的事兒了!

施子真竟然還要她跟他回山,回山做什麼?

“我……”鳳如青低頭閉眼調息片刻道,“不去。”

她不去,忤逆就忤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再過分的事情她都做過了,他不滿意就再捅她一刀,反正她也死不了。

她梗著脖子說完,按著心口最難受的地方,轉身就要走,又被施子真拉住了手腕。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上了……溯月劍。

天爺,溯月劍啊!

這世間上還沒有人上過施子真的溯月劍!

鳳如青被驚得都忘了掙紮,看著腳下靈力流轉的溯月劍,不敢相信她竟然踩了!

第一想法是當年捅她身體的仇報了,這樣的神兵都是有靈的,現在被主人之外的人踩了,它冰清玉潔了一輩子了,靈力溫養了一輩子了,踩它的還是個邪氣四溢的鬼王,指不定怎麼委屈。

施子真帶著鳳如青承劍騰天,徑直從這遺府的上空衝出,直上天際。鳳如青回神的時候,他們已經穿梭在空中,正極速朝著懸雲山的方向而去。

鳳如青如夢初醒,奈何手臂被施子真抓著,按照他之前斬殺墜落藥神的架勢,鳳如青心中估摸不出她能不能敵得過他……案例說沒有接受神官接引,就不算飛升,那他的實力也不是真神的實力。

她或許尚且有一戰的可能?

但他長了她一千多歲,劍法絕倫,懸雲山的劍招已步入極境,劈山開海不在話下。她才練幾年劍招,還很雜,涉獵的多卻都不到極境,怕是不成啊。

鳳如青琢磨著沒把握還是彆嘗試了,再者和施子真動手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挫了她一半的誌氣,欺師滅祖的事情她沒有癮……</p(文學發最-快)>

鳳如青這麼一路腦子亂糟糟的,被挾持上了懸雲山。

荊豐帶著一眾弟子們處理了遺府中弟子,沒見鳳如青和施子真。他們回到懸雲山的時候,鳳如青已經被施子真帶進他寢殿中大半天了。

鳳如青盤膝坐在小桌邊,施子真就在不遠處打坐,屋子裡靜得呼吸可聞,夕陽自窗扇斜斜地射入,給整個寢殿都鍍上了一層暖黃的金光。

但是屋子裡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一丁點也不溫馨,僵硬的宛如死去多日的屍體。

這熟悉的擺設和屋子,不斷地勾起鳳如青昔日的記憶。醉仙欲十瓶能勾出大能修者的神魂,這件事是穆良告訴她的,所以她當初是在這間屋子裡麵,和施子真神交,那不是做夢。

太窒息了。

書房方向掛著的遊魚圖被陽光一照,簡直讓鳳如青看著心驚肉跳,那上麵遊魚遊動不止,鳳如青心中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這都快三個時辰了,她問了三次施子真到底有什麼話要說,他卻隻是睜眼看看她,而後依舊不說話。

不說話!

她先前想岔了,她不喜歡這種性子,她真是恨透了這樣不說話的!

鳳如青心中逐漸暴躁,故地重遊,還是發生過那種事情的地方,如今連桌上擺著的茶壺都和當年一模一樣,這簡直像是重複陷入一個噩夢一樣糟糕。

當年她聽荊豐說施子真是直接劈了懸雲殿的,卻又為何將所有一切還原了?!

那遊魚圖他不該用溯月劍砍得稀巴爛嗎?

就算那個是他師尊送他的舍不得,可他打坐的那塊地方……

鳳如青視線盯著茶壺蓋子已經許久了,她十分難以理解,這茶壺……他若是喝水,不會勾起什麼不好的回憶嗎?

不對勁,這一切都太不對勁了。

越是覺得詭異至極,她心中越是焦躁不安,加上她吞吃了藥神的神元,那可是在他身體中溫養了數千年的精華,她一時半會的吸收不了,整個人燒灼滾燙,要爆炸一樣的難受,越發的難以安靜下來思考。

“師尊,你到底有什麼話!”鳳如青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在桌邊踱步,“馬上入夜了,我要回黃泉,鬼王殿很多事情等著我處理,我……”

施子真睫毛動了動,這次乾脆連眼睛都不睜了,但卻抬手在這懸雲殿上又加了一層禁製。

鳳如青雙手按著自己要燒起來的心口,看了看門口重重結界,又轉頭看向施子真,張了張嘴,卻口乾舌燥的不知道說什麼。

她氣喘如牛地走到桌邊,拿起了桌上的水壺,直接對著壺嘴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整壺。很多水來不及吞咽,順著她的下顎滑下來,沒入衣領,濕漉了一小片前襟。

“師尊,你再不說,我可真的走了。”

鳳如青等了片刻,施子真這次連睫毛都沒有閃一下。

鳳如青真的要被他氣死了,她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當年他也是這德行,想怎麼樣都不說,做什麼也都不解釋。

但凡當年他解釋一句,就一句,他們都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她知道他是為自己好,甚至哪怕想不出他此次要做什麼,也在心底相信他定然是為自己好。

她又如何不知道他若是真的要找她的麻煩,要收拾她,依他的性子,早就把黃泉翻個了。他要是真要算賬,她就是躲進十八層地獄他也不可能放過她。

可正因為如此,正因為鳳如青知道他的為人,卻更氣他連說一句都不肯,那嘴刀子都撬不開,鳳如青近乎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想咬死他算了!

又等了好久,他依舊不說自己要做什麼,有什麼話可說,就隻是關著她,把她關在這種地方,讓鳳如青在羞憤和愧疚之間掙紮。

怒火和消化藥神神元帶來的暴躁,一點一點的消耗掉了她的耐心和對他的敬重之心。

“算了,”鳳如青起身抽出沉海,徑直朝著門的方向出招。

施子真總算是睜開眼睛,發僵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地搓了下,麵上仍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變化。

結界有很多重,施子真如今能力超絕,鳳如青沉海再是氣勁剛猛,一次也隻能劈開一重。

於是她像個砍柴的,一下一下朝著門上劈著。屋子裡不斷傳來結界破碎聲音,四散的靈力快要把這屋子裡的兩個人淹沒,施子真還是三扁擔抽不出一個屁,不吭聲。

氣死人了。

眼見著隻剩下兩重結界,施子真終於起身掠至門口,伸手抓住了鳳如青的肩。

鳳如青心中躁得厲害,是焦躁鬱躁也是暴躁,她轉頭看向施子真的眼睛泛著紅光,身上鬼氣和靈力撞在一起,黑白交織在兩個人的身邊。

施子真看到她這樣子,眼中閃過片刻的無措。她這樣子,和她當年入魔的時候太像了。

施子真因此收了手,鳳如青手腕戰栗地提著沉海,自下而上地瞪著他,一張豔烈的眉目如同點著了火,令人不敢逼視,和施子真肅冷的氣息交織衝撞,才是真正的冰火兩重天。

“到底什麼事?!”鳳如青語氣太衝,她稍微穩了聞心神,緩緩籲出一口氣,清了清嗓子說,“你倒是說啊。”

施子真視線緩慢地從鳳如青的頭頂向下,滑落到她的鼻梁處,就被燙了一般的挪開。他微微偏過頭,側臉因為緊繃的神色更加冷硬,兩個人又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子。

鳳如青咬牙低吼道,“施子真!”

“你當真還以為我……”鳳如青被藥神的神元燙得整個人一張嘴都要噴出火來,傷人的話卻始終不想說出口。

可這也太憋屈了,她忍無可忍,說道,“我當年入魔犯下滔天大錯,你已經親手將我誅殺。我敬你,叫你一聲師尊,可如今我乃黃泉鬼王,我與懸雲山沒有任何關係。我是死魂爬回人間,早已不是你碎月仙君的弟子,你彆想磋磨我!”

鳳如青說著額角青筋都鼓起來了,施子真卻輕飄飄道,“我並未逐你出師門。”

鳳如青紅唇抖動兩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被氣得啞巴了。

好一會她才破音一樣的似笑般嗤道,“你並未逐我出師門,我便必須要生是懸雲山的人,死是懸雲山的鬼?!”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懸雲山如此霸道!”

施子真微微擰眉,不解地看著鳳如青,像當年不懂她為何因為穆良被抽取記憶那般絕望一樣的看她,片刻後又說出了一句能氣得人當場暈倒的話。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我為……”去他娘的!

鳳如青把難聽的話再度壓下去,側頭深吸一口氣,真想一沉海把他腦袋砍開,看看裡麵都裝的什麼!

“你到底留我何事,你要做什麼?”鳳如青咬牙切齒地說,“師尊,祖宗,你再不說,我就真的走了。”

鳳如青說完,施子真卻還是那副死樣子。她轉身提著沉海準備繼續動手,卻被施子真捏住了手腕,泄掉了力氣。

“彆走,”他說,“再待……一夜。”

鳳如青反手抓住了施子真的手,呼吸間噴出的都是火,各種各樣的火,把她的理智和眼睛都燒紅了。

鳳如青將沉海扔在地上,另一手一把抓住施子真腰封,把他狠狠朝著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兩個人一起撞在身後的門上。

“你留我在這裡過夜?”她近距離地瞪著施子真,“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