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照!”安室透生氣,四年前,他知道景光去往月照身邊,肯定少不了刁難,但是他沒有想到月照竟然將用在城內教授身上的手段,用到了景光身上。
他想起景光現在對月照的不同。
是不是景光真的受到月照的蠱惑?
安室透心中一梗,轉念又想到月照最後祈求他幫忙的模樣,不,從漫畫的結尾來看,景光已經看穿了他。
隻是景光對月照無可奈何,明明知道他對待敵人不會留情,明明知道他罪大惡極,萬分可惡,可是他卻無法憎恨月照,比起殺死他,他心中更想要抓住他的手,讓他回頭。
因為他也一樣。
安室透在心中歎息,從不後悔的他想到曾經的漫畫,如果現在的漫畫是更改後的世界線,那麼如果他按照一開始的漫畫行動,月照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安室透斂眉歎息時,諸伏景光翻看到這一頁。
他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月照垂落下來的眼神,看著他眼中的憐愛與包容,兀自出神。
他看了這幅場景好一會,才緩緩翻過去。
【諸伏景光是一個溫柔的人,所以他能夠原諒殺死自己父母的凶手。
為了臥底任務,親手殺死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他不僅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壓力,更忍不住厭惡自己。即使他知道,月照可能是在哄騙他,但是無法否認的是,在得知他殺死的並不是一個好人時,他確實在月照的話中獲得了一絲絲慰藉。
但他沒有探究月照話中的真假,因為他知道,無論真假,他都無法否認自己的妥協。
隻是沒想到,公安同事告訴了他事情的真假。
“雖然我們確實沒有處決的權利,但是景光,你跟隨月照後,殺死的都是一些罪有應得人,板上政員死後,他做的一些惡事也隨之暴露,真是人不可貌相,總之,你不要有太大的負擔。”
或許看出最近他的狀況不太好,上司拍了拍肩,開口安慰他。
諸伏景光微怔,沒想到月照所說的竟然是真的。
回到組織,他尋找了自己出任務的記錄,以往沒有發覺,如今仔細觀察,他發現確實,在月照下達的任務中,他的狙擊對象都是一些罪有應得之人。
察覺到這一點,再仔細留意,他發現月照確實很關照他。
月照總是說一些似是而非試探的話語,但是麵對琴酒真正的懷疑時,他會給他打掩護。
觸及到會暴露他臥底身份的任務時,也會讓他避開。
當他想要在月照身上獲取一些組織信息時,月照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好似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然而就在他以為月照不會給他任何有用信息時,他卻又裝作無意中透露出一些。
每一次察覺到,諸伏景光有一種被月照縱容的錯覺。
他知道,這是月照的目的。可是月照做的太過自然,太過隱晦,掩藏著、藏匿著,讓他即使清醒,也時不時會被迷惑。
他以前從漫畫上便知道月照不好招惹,實際體驗後,他發現自己還是想的太過簡單。
月照的示好與溫柔潤物細無聲,等你反應過來時,便已經模糊了距離,想拒絕也無法拒絕。
如果不是依靠預知漫畫,知道月照一部分品性,想必他早就對月照生不起絲毫惡感了。
在他艱難與月照周旋時,漫畫也到了下一話。
漫畫的開頭便是砰得一聲槍響,穿透了兩個分鏡,穿著侍應生服裝的諸伏景光將手|槍掩蓋在托盤下,淡定開槍。
組織下達了新任務。
任務目標是一個企業的獨子,他似乎知道了組織內一些不能流傳出去的消息,於是組織便想要除掉他。
暗殺目標也知道自己惹了殺身之禍,身邊帶著許多保鏢與雇傭兵,近距離保護他。
月照見狀,知道遠狙不好下手,選擇接近目標任務。
沉伏一個月後,他們得知任務目標會在一場宴會上出現。
於是,月照獲取了宴會的邀請函,決定當誘餌,誘|惑目標人物出現在狙擊手的射程之內,而諸伏景光則作為侍應生,暗中保護月照的安全。
一切如他們計劃,月照借助任務目標的女友,將任務目標引到狙擊手好下手的地方。
經過一個月的緩衝,任務目標也放鬆了警惕,防備得不再那麼嚴苛,他被憤怒衝昏頭腦,跟著月照走出了宴會。
組織的狙擊手正在另外一棟彆墅內等待,等月照將目標人物引到彆墅草坪時,狙擊手的狙擊槍就會對準他的腦袋……
然而,這是組織的計劃。
公安對這位小少爺知道的信息很在意,於是得到諸伏景光的消息後,在組織行動前,公安與這位小少爺達成交易,今晚,公安會保住小少爺的命,與之相對,小少爺要將他知道的消息告訴公安。
所以,這是一場演戲。
得到消息的小少爺會穿上防彈服,裝作上當的模樣,跟隨月照出去,但是在中途,他會被人攔住。
這個時候,組織計劃有變,諸伏景光就能順理成章的出手。
他會將子彈打在小少爺的後胸處,打爛小少爺背後的血袋。
再之後,小少爺隻要提前安排好醫生,假死去國外避風頭就可以了。
子彈發出後,喧鬨的宴會竟然有片刻的安靜,隨即在尖叫聲中,遠處的小少爺胸口淌出鮮血,演技逼真地直愣愣倒在地上。
與他交談的人臉色大變,飛快環視四周,蹲下躲避子彈,並大聲叫著:“醫生!醫生!”
周圍的女人僵在原地,或攥著雙手尖叫,或跌跌撞撞後退……
諸伏景光流露出和其他人一樣的驚慌,不動聲色地收起槍支,夾雜在人群中,向後退去,
遙遙的,越過小少爺,他與中庭中的月照對上了眼神。
在一片慌亂中,月照靜靜地站在花園的觀賞樹下,銀發反射著月的幽光,清澈的藍眸隻是望著他。
諸伏景光心中一顫,有一種被月照徹底看穿的感覺。
他收回眼神,終究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忽然,心思被月照吸引的諸伏景光一個沒注意,手中的托盤被前麵的人撞倒。
紅酒杯落在地麵,碎成一片,紅酒灑了他一手,賓客的後背也弄得都是紅酒漬。
往常出現這種情況,侍應生總是少不了一頓責罵,現在,罔顧逃命的客人看也沒有看諸伏景光一眼,暗罵一聲晦氣,便忙不迭繼續向房間內逃去。
諸伏景光心不在焉,也沒有在意,他隨手將托盤放在餐桌之上,尋找機會離開宴會。
遠離吵吵嚷嚷的宴會,遠離燈光輝煌的彆墅,諸伏景光進入彆墅內的生態區,明明是他先離開的,走出富豪的宴會大門時,月照卻比他快一步等在林邊小路。
他兀的有些緊張。
他不知道月照會說些什麼。
他有自信可以瞞過任何人,但是月照似乎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看穿他。
他微頓,停下急促的腳步,走到月照麵前。
十分鐘前,他的耳朵還聽著宴會中悠然的音樂,在驚恐與尖叫中穿過,現在,幽靜的樹林中,似乎隻有他和月照兩人的呼吸。
不管生氣還是憤怒,總是似笑非笑的月照臉上第一次沒有笑容,他盯著他,安靜又無聲地盯著他。
“月照,我們不離開嗎?”諸伏景光搶先打破沉默。
夜色與月光下,月照的肌膚有種柔軟的細膩,他翹起唇,慣常的笑再次浮現在他臉上。
他依舊一句話沒說,隻是目光挪到他的手上,伸手向他探來。
諸伏景光忍耐住想要後退的衝動,然後便見月照攥住他的手腕,輕輕抬起他的手。
白色的手套被緋色肆虐,留下斑駁又濃烈的色彩。
方才他太過緊張,一時間沒有感覺到,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他的手套剛才在不經意間被紅酒酒液浸透了,濕漉漉的黏在手上,格外不舒服。
諸伏景光手腕收緊,想要拒絕月照:“月照先生……”
“不要動。”月照輕聲製止,他垂下眼眸,蔥白的指尖認真地幫他將染紅的手套脫下。
手套被剝離五指,諸伏景光有一瞬間的不自在,手背的肌膚接觸到冷空氣,他的手下意識蜷縮了一下。
仿佛月照不隻是脫掉了他的手套,更是脫掉了他的衣服。